周青軒俯身輕撫黑馬,那馬兒不曾吃鞭卻一路狂奔騰起陣陣黃煙。周青軒時不時回頭望去,生怕那新娘子帶人追來將他捉回入了洞房。心道:自見了白衣少女便以為這世上女子都似仙子一般,未曾想竟有如此不對味的女子,不開口倒好,一開口便脊樑發涼,委實不該為飽腹上臺。
黑馬狂奔百里,周青軒心下疼惜馬兒,恰巧前路隱現小鎮,且已是黃昏之景,一人一馬這才慢下來。黑馬神駿昂頭行來,鎮上之人紛紛仰望,卻見馬背之上一灰頭土臉少年,暗說好生奇怪。周青軒心下躊躇,自己身無分文,不知如何是好,卻聽一人叫道:“大膽狂徒,目無王法,光天化日之下竟強搶民女,各位鄉親快些幫手。”
循聲望去,一破衣老丈正死命護在一妙齡女子身前,幾個潑皮無賴正挽衣擼袖。周青軒駐馬觀望,一壯漢罵道:“好個不知死活老驢!”揮手一拳打臉而去,老頭無力還手一拳打實,嘴角淌出殷紅鮮血。身後女子哭哭啼啼,道:“爹爹!”街上之人聞聲紛紛避開,周青軒一皺眉,道:“還請高抬貴手放了這對父女,諸位家中難不成無爹無娘、無兄無妹?”
潑皮紛紛叫嚷:“你這山貨莫管閒事,胯下馬兒卻是不錯,趕緊下馬走人!”
女子忙道:“少俠救命!”
周青軒躍下馬來笑道:“天下事自有天下人管,諸位可先將在下打到,再去奪那女子不遲。”
四五個潑皮哈哈笑起,周青軒不知何時卻已在身後,只覺脖頸間一緊,身子飄飄飛起,紛紛飛出兩丈,潑皮紛紛大驚,道:“邪術!邪術!”起身便逃。
老丈老淚縱橫,道:“少俠好本事,老夫叩謝!”父女一同跪下,周青軒慌忙扶起二人,道:“路見世上不平之事,我豈能坐視不理,老伯不必客氣。”
老丈道:“看行裝打扮,俠士定是一路奔波勞苦,我看天色已晚,俠士再若趕路已是不便,不如到寒舍,小女為俠士烹煮些好菜,再屈尊住上一宿,明日上路,如何?”
周青軒正愁無處吃喝度夜,此番倒是雪中送炭,不由道:“怕是有些不便……”
老丈一笑,道:“俠士儘管放心,家中尚有數間空房。”
周青軒心下一喜,卻也不好表露,強裝正色道:“那便叨擾老丈。”
三人行了半個時辰,天色已成墨黑,未曾想那父女家中竟甚為寬敞,不似老丈那般寒酸。周青軒心下生疑,又一想如此面善之人又怎能對我恩將仇報?想罷安心進得房內。只見屋內整潔素雅,那女子在周青軒身邊輕輕走過,周青軒鼻際飄過一陣異香,說不出的曼妙,腦中不禁發起夢來:這少女好生俊俏,老丈莫不是要將其……腦中混混沌沌,卻總也不知胡亂想些什麼。老丈突地哈哈大笑,模糊聽得老丈道:“你這雛,武功雖是了得,卻如何是我馬烈敵手?”
山坡之上春花爛漫,周青軒在奔跑跳躍,他今日歡快不已,只因穿上孃親做的新衣,正如其他孩童一般。周青軒歡叫出聲忘乎所以,猛然間,一塊頑石將他絆倒,結結實實摔在地上。周青軒低頭一看,新褲磕了個碗大的洞,不由大哭起來:“我的新衣!娘給我做的新衣......”此時,一華衣婦人站在他的面前,俯身手指戳著周青軒眉頭恨恨地說:“你這頑劣的小兒,為娘最是厭煩!找打!”婦人舉起手重重打在周青軒臉上,一巴掌,兩巴掌,三巴掌......
周青軒朦朧間覺臉上火辣辣疼痛,微微睜眼,淚水模糊之間卻見一個年輕女子的臉,俏臉秀麗脫俗,卻是沒有一絲血色。女子收手冷冷的看著周青軒,露出一絲瞬間消去笑意,道:“馬堂主,這廝醒了!”
不遠處的一灰衣勁裝男子一臉笑意緩緩走來,周青軒掙扎起身,腦中空白。眼前男子甚是面熟,卻記不起在何處見過。
那人道:“若是在下未曾記錯,昨日擂臺之上你自報周青軒,暫且叫你周賢弟可好?”
周青軒暗道:昨日我與白勝群比武之前自報家門,而後在另一小鎮上出手救下一對落難父女,此人竟是那老父。想罷不由道:“你們居然是那對父女!”
那人一笑,道:“正是,不過卻並非父女。”
周青軒目眥盡裂,喝道:“你這恩將仇報之徒!說不得我曾救過你二人!”
那人仰頭大笑,許久才道:“如今江湖本就不該有行俠仗義,你初入江湖也不該多管閒事,若不然怎會輕易入局?似你這般剛正不阿,根本無法在江湖中存活,不過馬某可為你指條明路!”眼眉間得意之極,女子卻冷冷旁觀。
周青軒怒目望來並不答話,那人又道:“事到如今,咱們開啟天窗說亮話,黑雲社無論你知不知曉,已在江湖之中潛行百年,它是江湖所謂名門正派命中煞星,任何門派聽到黑雲社三字俱都肝膽俱裂!吾乃血雨堂堂主馬烈,身旁之人為黑雲暗使阿羅。昨日在擂臺之上你出盡風頭,馬某愛才心切,才將你毒暈運到此處,以期你入門血雨堂。不過此刻你已身不由己,暗使阿羅又稱毒女閻羅,已餵你吃下三日蝕心粉,三日之後未服解藥,你全身血脈將倒流,那時……”
初入江湖便遭此大禍,周青軒心中雖懊悔不已卻也毫不懼怕,長出一口氣道:“那好,既然性命已在各位手中,在下無話可說,那便依你之言。”阿羅一臉不屑,將臉轉到一邊不再看周青軒。
馬烈一笑,道:“你劍法高妙,頗有華山劍法之象,可是華山弟子?”
周青軒道:“我小門小派,與華山毫無瓜葛。”
馬烈沉思片刻才道:“你當真是雪中炭、及時雨!華山劍派掌門人蕭靖日前好似發覺我血雨堂蹤跡,不日興許會聯合其餘門派清剿我等!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早些出手將其斬殺!你可藉此立奇功一件,門主論功行賞之時又豈會虧待了你?”
周青軒哈哈一笑,道:“在下正要尋那蕭靖,如此甚好!可否將在下兵器還來。”
馬烈向阿羅微微點頭,阿羅白了周青軒一眼,自桌上取了寒星劍遠遠拋了過去。周青軒接寒星劍之後暗暗調息,將真氣在體內執行一週,除大椎穴微微麻痛之感,其餘並無大礙,周身也無捆綁之物。想是馬烈志在必得,周青軒又有劇毒在身,對其未多加防範。周青軒心知尚可一戰,一面佯裝低眉順從,道:“何時出手?”
馬烈道:“五日之後。”話音未落周青軒已然拔劍出鞘,寒星劍白光一閃直刺咽喉。馬烈只覺殺氣逼來閃避已是不及,電光火石之間扯過阿羅為其擋劍,周青軒稍微一遲疑劍身已刺透阿羅右鎖骨,劍勢不減又刺中馬烈右肩,二人劇痛之下同時倒地,周青軒趁機奪門而出,兩腳一點便要飛出夜色之下幽深庭院,殊料八條兇悍黑影從天而降,八條長劍天網般向周青軒頭頂罩下,周青軒只得施千斤墜硬生生落下。
馬烈捂肩狂吼:“你這小兒不知好歹,死到臨頭還敢逞強,你降還是不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