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許久...老人終於能喘勻這口氣了。
當老人一開口，嶽天明立馬知道自己把事情辦砸了。
“冰兒這孫女，果然沒眼力，竟然選了你這麼一個...一個...”
老人絞盡腦汁想要找一個惡略的形容詞，但是涵養不允許啊。
“孫女？你是冰冰的爺爺？哎呀我去！搞差輩了，我還以為你是...”嶽天明一臉的糾結。
“你以為我是誰啊？”老人板起臉，直接不想理會這個孫女婿。
“嘿嘿，我看您老這麼年輕，還以為是冰冰的父親呢。”
嶽天明的謊話張口就來，當然不敢把之前的心裡話說出來啊。
說對方是個糟老頭子，老來得女，那不是找死嗎？
白老看著嶽天明嬉皮笑臉沒個正形的樣子，無奈的嘆了口氣。
“坐下說吧...”
嶽天明雖然對白家人沒有好感，依然規規矩矩的坐下。
不過這眼神嘛，已經到處瞟來瞟去。
“不用看了，冰兒不在這裡。”白老冷哼了一聲。
“不在？”嶽天明愣了一下，“吳偉竟然敢騙我！我還當他是個正人君子呢！”
“你不用責怪吳偉，是我讓他這麼做的，因為我想見你。”
白老已經年過八十，但眼神中依然透射出一絲精光。
那是無數次歷經風雨，常年身居上位者的威嚴。
若是換了普通人在這裡，必定不敢直視白老的目光。
偏偏嶽天明就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四目相對，沒有一絲閃躲。
嶽天明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何況在海島上殺了那麼多人，早已練就出過硬的膽識。
再說了，難道嶽師傅還怕一個糟老頭子？
二人對視了片刻，白老暗自點頭。
這個不學無術的孫女婿，至少還是有優點的。
嶽天明也不著急說話，等著白老先發言。
“冰兒的事情晚點兒再說，我先給你講講白家的故事，你沒意見吧？”
一提到此事，白老滿是皺紋的臉龐，似乎又蒼老的很多。
有意見！當然有意見！我是來找媳婦的，又不是來陪你聊天的！
你們把我媳婦藏起來了，還在這裡嘰嘰歪歪的！
嶽天明當然不想聽，不過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微微點頭。
白老將嶽天明的小動作都看在眼裡，也不生氣，緩緩開口。
“我叫白敬山，今年八十三歲了，有人尊稱我為白老，也有人暗地裡喊我老不死的。”
是夠老的！嶽天明心中非議的一句。
“十三歲那年為了報名參軍，虛報了幾歲年紀。”白敬山淡然的笑了笑。
十三歲就學會撒謊了，白家的風氣都被你帶壞了。
白敬山說一句，嶽天明就要在心裡評價一句。
“我出生在戰爭年代，算是一個孤兒吧，靠著左鄰右舍的接濟勉強活下來的。”
“那段戰火紛飛的年代，你們已經很難體會到了。”
“哦，對了，我不應該在你面前倚老賣老，你也是在死人堆裡爬出來的。”
白敬山這句話總算是讓嶽天明心裡好受一些。
“建國後，大大小小的戰爭，我都參加了，一次都沒落下。”
說著說著，白敬山解開了胸前的紐扣。
嶽天明看了一眼，立刻肅然起敬。
白敬山身上的傷疤，絕對不比嶽天明少。
不同的是，嶽天明的傷疤大多是外傷。
而白敬山身上，全部是彈痕。
有一處彈痕，就在左胸口上，已經逼近了心臟的位置。
“對不起，我不應該...”
嶽天明非常敬重軍人，馬上就想道歉，畢竟自己剛剛在心中說了很多不好聽的話。
“呵呵，沒事的！”白敬山淡然一笑。
嶽天明任何一點兒小動作、小表情，都逃脫不了老人家的法眼。
“我給你看這些的目的，不是想增加你對白家的好感，因為我也很討厭現在的白家。”
嗯？嶽天明愣住了。
白敬山既然是白夏冰的爺爺，理應是白家真正的掌舵人。
他會討厭白家？想不通！
“我們白家的確為國家立下很多戰功，但這不應該是成為子孫驕橫的本錢。”
“這件事其實也怪我，好多年沒有理會白家的事情了，有些人已經開始忘本了。”
我去！嶽天明一聽，心裡立馬不平衡了。
白家總算還有一個明白人！你也知道那些子孫不肖啊。
當然了，我媳婦還是很好的。
既然白敬山如此通情達理，那哥們兒今天到訪，也許不用大費周章了。
嶽天明心裡有些小得意。
白敬山不理會嶽天明心中作何感想，自顧自的繼續往下說。
“冰兒的父親，是我第五個兒子，也是最小的一個。”
“啊？最小的一個？冰冰跟我說，白家這一代沒有男丁啊，難道她其他四位伯伯生的也是女兒？”
嶽天明想不通了，五個兒子愣是生不出一個孫子，這基因未免太強大了吧。
“不是你想的那樣...”白敬山的眼神有些落寞。
“白興國、白興邦、白興民，白興業。”
白敬山緩緩說出四個名字，似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他們全都為國捐軀了，年紀輕輕，沒來得及為白家留下一男半女。”
“這...真對不起，是我魯莽了。”
嶽天明臉上堆滿的自責，剛剛自己口無遮攔，沒想到竟然是這樣。
“哎，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不提了。”
白敬山一擺手，臉上的笑容極其不自然，眼窩深處已經噙滿淚水。
“白興中，也就是冰兒的父親，年紀最小，沒吃過苦。那些年也是我把他寵壞了，希望你能理解。”
“理解理解！”嶽天明用力的點著頭。
白敬山死了四個兒子，只剩下一個老么，當然格外寵溺。
越是這種年紀的老人，骨子裡的思想越傳統。
古語言，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嶽天明不能以自己的價值觀，來衡量面前這位老人。
“好啦，白家的事你知道這麼多就可以了，現在來說說冰兒的事情。”
白敬山很快就收拾好自身的情緒，眼神中再次綻放出異樣的光芒。
嘿嘿，正題終於來了。嶽天明微微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