鐐銬完好,房間的鎖也沒有被破壞。

但路盛銘一直將阿彌誤會成那個背叛自己的蘇江容,自然對阿彌說的什麼有關法術,神仙的話一點不信。

但也不知出於什麼原因,路盛銘任由自己跟著阿彌演戲。

對於他要剪頭髮這件事很是反對。

“阿彌”,每當叫這個名字的時候,路盛銘的腦海裡總是會湧現出蘇江容乖巧的靠在他懷裡,輕聲細語的要求他喚他“阿容”。

如今也只是換了一個字,但路盛銘卻覺得十分陌生。

將阿彌帶回家後,路盛銘沒有再束縛他,而是縱容著阿彌所有的需求。

看著對機器人一臉好奇的阿彌,路盛銘靠在沙發上,表情古怪。

許久,臉上揚起一抹輕嗤。

他找了蘇江容十年,從一無所有的二十五歲到身價千萬的三十五歲,這十年,他每日都被蘇江容的背叛提醒著。

好不容易找到了他,自然不可能會讓他如此灑脫。

他要將他這十年來所受的痛苦百倍千倍的加註在蘇江容身上,哪怕他裝傻裝愣,哪怕他改頭換面。

“老闆,找到蘇先生這十年的資料了。”

聽著話筒裡傳來的聲音,路盛銘的眼神越發陰鬱。

正在和機器人爭辯有沒有神仙的阿彌不經意打了個冷顫。

正巧看到路盛銘還來不及收回的兇狠的表情,阿彌隱隱覺得自己可能掉入了一個未知的圈套。

但天性使然,阿彌很快就將方才產生的一抹緊張拋至腦後。

他這個人自小就是如此,若是決定要做一件事,哪怕結果會不如意,但他還是會毫不猶豫繼續下去。

路盛銘避開阿彌,拿著一沓厚厚的資料。

蘇江容,多次整形,背靠金主,橫店耍大牌。

裸照事件。

吊威亞受傷,傷口感染身亡。

每看一頁,路盛銘的表情便陰鬱一分,直到看到說身亡之後,路盛銘的心裡咯噔一下。

但很快,便被自以為謊言的譏諷所代替。

因為那個身亡日期就是他遇見阿彌的那一天。

“老闆,還要繼續調查嗎?”

這些資料,都是助理從網上收集的,至於這個身亡的事,助理也私下稍稍打聽了一些。

但令人疑惑的事,網上皆傳蘇江容已經死了,但他的住院病例以及屍首遲遲未出現。

在他想要更深入調查的時候,有人故意給他錯誤資訊。

也就是說,蘇江容去世這件事疑點重重。

如果真的死亡,那麼可以肯定的就是死因肯定不磊落,如果是假死,自然也會阻止他深究下去。

助理不知道其中緣由,也不知道路盛銘將阿彌帶來的原因。

但還是一五一十的將調查過程中發現的問題告訴了路盛銘,順便還告訴了路盛銘自己的猜測。

路盛銘表現的毫不在意,尤其是聽到蘇江容可能是假死之後,路盛銘的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個諷刺意味十足的笑。

一個人一旦認定一件事,即便證據擺在面前也會迷失自己。

路盛銘現在就是這樣。

他認定了阿彌就是蘇江容。

對阿彌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出於對蘇江容的報復。

有時候,偶爾表露出來溫情也是精心計劃之後的蛛網。

特別是看到阿彌一點一點淪陷於他的溫柔之後,路盛銘嚐到了報仇的快感。

那是阿彌第一次喝酒,也是他和路盛銘親密的第一次。

躺在床上的阿彌看著浴室門玻璃上那個模糊的背影,聽著傳出的水流聲回憶著這一年路盛銘對他的好。

給了他無盡的寵愛。

幾乎做到了只要他想要,就沒有路盛銘辦不到。

哪怕這一切的開始都是因為自己想要玩一次遊戲,但阿彌還是不受控制的陷入這個溫柔陷阱,沉迷在路盛銘為他編織的夢幻愛情中。

“在想什麼?”

路盛銘裹著一條浴巾直接走了出來。

頭髮還在滴著水,靠在阿彌身邊的時候水滴落在了阿彌的嘴角。

阿彌回過神,仰起頭在路盛銘嘴角落下一吻,看著路盛銘滿眼柔情,阿彌再一次羞紅了臉。

路盛銘永遠都是這樣,無論他做什麼,都會一臉溫柔的看著他。

不會生氣,無限縱容。

這是阿彌從未體會的寵愛。

“我給你吹頭髮。”

路盛銘單手撐著坐起來,背對阿彌點了點頭。

阿彌看不見的是,路盛銘眼裡的冷靜,與方才的溫柔形成鮮明的對比。

路盛銘靠在床上,手裡拿著一個資料夾,在阿彌吹頭髮的過程中有幾滴水濺在了上面,路盛銘也不介意,骨節分明的手指擦過上面的水滴,然後塗抹在阿彌因為舉著胳膊,露出的腰肢上。

“啊~”

阿彌很敏感,這點路盛銘很早就知道。

從十年前就知道。

所以每當看到著盈盈一握若無骨的腰肢時,路盛銘總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感受那細膩的肌膚。

就像現在,明明已經忍了一年多的路盛銘,在阿彌爬在床上放吹風機的時候,路盛銘突然拉住他的腳踝,將他拖到自己身邊來。

“路盛銘?”

“我想要你。”

吹風機被路盛銘扔到地上,堅硬的胸膛壓在阿彌的背上,慢慢侵佔。

這是第一次,第一次產生陌生的感覺。

阿彌也沉迷其中,也慢慢明白了什麼是情動。

路盛銘一點都不溫柔。

不知過了多久,阿彌終於經不住,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路盛銘卻異常清醒。

換上乾淨的天鵝絨床單,路盛銘將阿彌抱在懷裡。

“阿容,要是你一直乖乖的該多好。”

路盛銘的下巴搭在阿彌的頭頂,眼神空洞無望。

沒有看到的是,在他喚出阿容這個名字之後,阿彌眼角落下一行清淚。

阿彌咬著下唇,儘量不讓自己發出嗚咽聲。

但也是這一聲阿容,讓他從溫柔鄉里清醒了過來。

他,其實一直在享受屬於這個阿容的柔情。

如今清醒過來,阿彌也隱隱意識到,路盛銘在情動時候一直喊著的名字不是他,而是那個阿容。

不知為什麼,路盛銘突然起身驅車離開。

聽著逐漸消失了的引擎聲,阿彌終於忍不住,蜷縮在床上哭了起來。

這個遊戲明明是他先開始的,但卻也是他先嚐到苦果。

路盛銘離開了,約了幾個好友去了之前遇到阿彌的那個酒吧。

坐在熟悉的位置上,路盛銘隱約意識到,自己自遇到阿彌之後,就再也沒來過這裡。

“二哥,今天怎麼有時間出來玩?”

說話的是同路盛銘一同合作做生意的彭希,雖然已經按照家族的安排和一個富家千金結了婚,但彭希卻時常出入這家酒吧。

像之前的路盛銘的一樣,熱衷於“第一次”。

路盛銘從來都不接吻,這不是什麼秘密。

他的喜好很單一,每次有新的小哥來,但凡是眼神單純無辜的,都會篩選出來交給路盛銘選擇。

只是這一年路盛銘很少出現。

老闆帶著幾個路盛銘一向都很喜歡的小哥走了過來,“路爺,您看看有沒有滿意的?”

路盛銘抿了一口酒,抬頭看向老闆說的幾個人。

幾個小哥早被老闆教導過,在路盛銘看過來的時候落落大方。

但這次,路盛銘並沒有像之前一樣乾脆利落。

他看著面前幾個清秀的男人,突然晃了神,所有人都變成了那個只會沒心沒肺笑著的阿彌。

明明覺得他很髒,但他還是在一個小時之前親吻了他。

明明知道這只是他做出來的表面樣子,但他還是接近了他。

他的吻技很生疏。

就好像是沒有經歷過的一樣......

路盛銘突然全身一燥,冷聲說道,“滾!”

彭希只當路盛銘心情不好,也沒說什麼,挑了一個看起來順眼的,摟著他去了專屬於他的房間。

其餘幾個人也都耐不住,各自挑了一個和路盛銘告別之後離開包廂。

路盛銘則是一個人靠在沙發上,一杯接著一杯的豪飲著。

明明知道這是假的,明明知道這又是一次欺騙。

但他好像,還是愛上了他。

愛上了這個現在叫阿彌的人。

他不會故作冷靜的看他。

他會看著他的臉發呆,也會不加掩飾的讚歎他的身材。

會像小貓一樣輕咬自己的下巴,然後含糊不清的說喜歡自己的下巴。

......

兩個人的欺騙還在繼續。

捨不得這份纏綿的阿彌欺騙自己,覺得路盛銘總有一天會喜歡上他,而不是那個佔據他心底十幾年的蘇江容。

路盛銘也在欺騙自己,覺得自己對“阿彌”所有的溫情都只是他的報復。

時針滴答,轉眼就是兩年。

這兩年,讓兩人都熟悉了對方的存在。

正好得到顧陽求救的訊息,這一次,阿彌直截了當的選擇了離開。

一句“路盛銘,我終究是錯付了”成為了兩個人的告別詞。

看著突然消失了的阿彌,路盛銘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但那個人,真的就好像是會法術一樣,從此消失不見。

天雷滾滾。

路盛銘時常會盯著頭頂的天空發呆。

他跟瘋了一樣,尋找著阿彌來過的足跡。

打聽了好幾個月,沈鶴聽聞與阿彌有關,便將自己所知道的粗略告訴了路盛銘。

“他不會來了對嗎?”

在沈鶴的婚禮上,路盛銘見到了那個沈鶴等了兩年的人,看著兩人一臉幸福,路盛銘終於忍不住落下了悔恨的淚。

但他要的答案並沒有如他所願。

顧陽不知道兩人之間發生過什麼事,但他在見到阿彌那一刻就隱約猜到了一些,對於路盛銘的問題也只能如實回答,“他不回來了,他有要守護的東西。”

【曾經你是他的全部,如今他的全部變成了萬物,不再只是你。

明明相愛,卻要將自己困於牢籠。

明明知道這是遊戲,卻還是要一頭熱的跑去試探。

最終,我們都輸得一塌塗地。

愛,也好,不愛,也罷。

阿彌負手而立,眺望遠處。

終於釋然一笑。

你知不知道我愛你再也沒有關係,因為我再也不會在意。

如今你與我,也只是烙了深印的過客而已,與你,不痛不癢,與我,無甚相干。】

♛全文完結,有緣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