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一直未停。
地上已經積了薄薄一層雪,人踩在上面,咯吱咯吱作響。
接著走出宮殿的是林陽候府一家,再是戶部尚書岑獻、李尚書、張大學士……六部中有四名尚書都站出來了。
對面的人越來越多,容楚的神色不變。
鄭顯垂著腦袋,也站到太子身後,跟在他後面出來的是各宮的宮人們。
只有夕妃失魂落魄地站在二人中間,一動不動地。
容楚的表情終於繃不住了,眼中的戾氣漸重:“你們偏要與我作對,那便別怪我不客氣了!”
靖武王父子站在容楚身後。
宋懷愉站在容楚身旁,在人群中搜尋容辭與容灝的身影。
“二弟!”太子厲聲一吼。
兄弟持刀相向的場面,他也不想看到。
“你別犯糊塗,我可以將這個位子讓與你,只要你不遷怒別人便好。”
“讓?這麼多年來,除了非嫡,我哪一點比你差?為何需要你讓?這本來就是我的!”
“若我有個嫡子的身份,你連太子的邊兒都挨不著!”
他自小便比別人都要努力許多,可父皇每次稱讚的人都是太子,他只能站在太子身後,被他的陰影籠罩著。
再大一些之後,容辭屢立奇功,父皇稱讚的人變成了他。
只有在陳家為父皇解憂之後,他才肯偶爾移步到飛仙宮看自己和母妃。
皇后也出來了,一身正紅宮裝,威儀典雅。
她站在太子身旁,沉沉道:“太子之能,並非只才幹,還有心性、仁德。當初你父皇能指定太子人選,眼下也不能操控人心所向,就算你握緊手中刀,他們也不會畏懼半分。”
容楚唇角閃現嗜血的笑容:“那我,便將你們都殺了。”
“都拿下!”
他身後計程車兵應聲而動,拔刀朝人群中砍去。
太子亦是持劍而立,他臨危不亂,看向身後,高聲道:“大家快退到殿中!”
徐定安護著皇后與妻女往後退。
眼見眾人都退得差不多之後,暗衛最後才與太子邊戰邊退。
容楚見狀,不由狂笑:“容翊,你就這點本事嗎?”
“待他們都退到殿中之後,便一把火把整個東宮燒了!”
“是!”
宮殿中的女眷,聽到南王要燒殿,不少人被嚇白了臉。
人群中不停有人碎碎念:“怎麼辦,咱們都要被烤熟了!嗚哇……我還不想死……”
夕妃就站在容楚身旁,沒人敢對她動手。
她也沒心思再去計較這些。
忽然,有一道利箭從東宮屋頂破空而來,衝著容楚眉心而去。
容隨牧持刀擋在容楚身前,將箭矢劈開。
這道箭矢力度很大,箭與刀對上的瞬間,震得容隨牧虎口發麻。
他順著箭矢射來的方向看去,容辭站在屋頂上,手持黑色長弓,一身玄色勁裝,衣袂在風雪中飛揚。
“快保護殿下!”
容隨牧怒吼一聲,便躍上屋頂與容辭纏鬥起來。
東宮的高牆上倏而閃出許多身負長弓的暗衛,拉弓搭箭,一氣呵成,東宮院中不少士兵被射中倒地。
東宮的院落極大,為了攻破主殿,南王帶的大部分士兵都殺進院中。
此時,都成了活靶子。
容楚揮舞著長刀,不停怒吼:“別退!誰敢退,我就殺了他!快衝進去,把太子給我殺了,取太子項上人頭者,賞一萬金,封官授爵!!!”
夕妃站在原地看他瘋狂的模樣,只覺陌生。
她的兒子是臨危不亂的君子,是能揮斥方遒的大能者,絕不是現在這種怕死又令她厭惡的小人。
殿外傳來一聲震天響,衝啊。
靖武王進來通稟:“殿下,外面有一支軍隊急速向東宮奔來,人數是咱們的數倍之多,我們……先撤吧。”
“頂住,給我頂住,我都把人調開了,哪還有軍隊,危言聳聽!不過是幾個嘍囉,你容大將軍還殺不完嗎?!”
高牆上的暗衛越來越多,院中抵擋計程車兵越來越少,不少人已經萌生了退意。
開始走神,利箭射中的目標也越來越多了。
在屋頂上與容辭打得不可開交的容隨牧也聽到了下方傳來的聲響。
他的招式已經開始混亂,出刀速度不及之前。
沒一會兒,胳膊上便被劃了一劍。
容隨牧心裡越發著急,他應該聽父親的話,今日別來。
昨晚在謀事回府之後,父親就曾勸過他:“南王急功近利,不可盲目跟隨。”
他在議事閣中已經完全被南王與宋懷愉說服了,將父親的話拋在耳後,今早揹著父親調兵進宮。
沒想到,他剛進宮,父親也來了。
就目前的形勢來看,他們父子倆算是被坑慘了!
容辭從容不迫地見招拆招,氣息平穩,招式凌厲。
“容世子,現在收手還來得及,不要白白送死。”
“太子惜才,他不會與精武王府計較的。”
容隨牧吃力應對,根本抽不出空回話。
底下的容楚聽到這話,卻恨得大罵:“容辭,容翊許了你什麼,二哥可以加倍給你,金車,還是美人?你都能提!二哥都給你!住手啊,容辭!你瘋了嗎!”
容辭不理,只專心對付容隨牧。
“容世子,就算你自己一意孤行,也要想想靖武王府裡的上百口人,他們何其無辜,謀反乃大罪。”
這話一出,容隨牧果然慢了下來。
神色猶豫。
容楚暗罵容辭攪事,今天帶的人,大部分都是靖武王手下的兵衛,他們只聽令于靖武王,若是靖武王父子倒戈,那他今日必輸無疑。
他心中飛快盤算。
隨後悄悄接近正在指揮士兵們的靖武王。
迅速伸出手攬住靖武王的身子,將手中大刀架在他頸上。
“父親!”容隨牧見此場景,驚得肝膽欲裂。
立馬收了刀,全副身心都放在容楚與父親身上。
容楚用力按住靖武王,冷笑道:“容隨牧!把容辭給我殺了!將容翊帶到我面前,不然你別想你父親能安然而退!”
“容楚!你這個卑鄙小人!我們父子為你出生入死,你便是這樣報答的嗎?”容隨牧真是悔不當初,不該輕信了容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