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港比蓉城要冷了許多,屋外的空氣帶著些春末時節的冷意,街上到處都是裹緊衣襟前行的人群,路邊的店門早已稀稀散散的關閉,一盞一盞的黃燈慢慢落下,這座城市也幾近被夜色籠罩。

姜鶴偏頭往窗外望了下,卻只能看見窗玻璃上映照著的包廂現狀。

桌面上的酒瓶歪七扭八的倒著,幾乎沒動過的菜餚還那麼擺在盤子裡,明亮的燈光下,包廂裡的椅子倒是還端正放著,但是仔細看來,卻也能發現有幾個歪著的。

可謂是一片狼藉。

顧年站在姜鶴身邊“誒”了聲,姜鶴聞言看過去,語氣還算平穩,看不出醉意,她問:“王多恩和蘇永呢?”

“在廁所吐,”顧年回了句,隨即長呼了口氣,長時間的酒局讓他整個人都緊繃著,這會兒包廂裡就他們兩個人,顧年終於是徹底輕鬆下來了,語氣也多了些隨意。

他罵道:“這幫傻逼,敢這麼灌老子酒,等著,等我回了蓉城,有他們好看的。”

顧年儼然也不太清醒,但是作為這幾個裡面稍微年長一點的人,他在竭力壓制醉意。

姜鶴點了點頭,想看一下時間。

她剛剛看外面的天色,才驚覺已經很晚了。

祁晏剛剛給她發訊息時,酒局上正觥籌交錯,她沒時間解釋,便說自己在家,後來,盛視的人事經理來勸酒,姜鶴便把手機隨手放在一邊。

後來——

姜鶴閉了閉酸澀的眼睛,她想不起來了,後來好像又多喝了幾杯,手機也不知道掉到哪裡去了。

姜鶴錘了錘頭,看來真的是喝多了。

盛視是他們四人在統一決定後篩選出來的最好去處,公司那邊也對他們這個團隊表達了高度的熱情,並且幾次組局邀約。

但是,卻遲遲不提及簽約的事情。

今天又是一次酒局。

不談工作,不吃東西,只是喝酒,不停的灌酒勸酒,好像要把他們這支年輕隊伍的銳氣和傲意全部打碎似的。

顧年為姜鶴和蘇永兩個女生擋酒,但王多恩愣愣的不懂進退,顧年索性連他那一份也喝了。

到最後實在擋不下去,眼見著盛視的幾個人面色不爽,蘇永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連姜鶴都以為她要壓不住脾氣了,結果下一秒,她當著眾人的面吹了一瓶。

王多恩攔不住她,索性豁出去了陪著喝,幾人被壓了一整場飯局,看似平靜的狀態全都在蘇永一拍桌子的那一刻跟著沸騰。

幾個人紅的白的啤的喝了個沒完,終於把盛視的人喝高興了,才終於結束了這一場以工作為由的聚會。

姜鶴的腦子早已經不清楚了,不過好在對面的人已經離開了,她便也不顧忌太多。

她開口問:“我手機呢?”

顧年晃了晃腦袋,在姜鶴腳邊把她的手機撿起來。

“這兒,我剛剛好像接了你一個電話,忘了說什麼了,操,”顧年往嘴裡灌著醒酒茶,把手機遞給姜鶴的下一秒,便後仰著靠在椅背上。

他盯著天花板上的燈,喃喃道:“老子是抽什麼瘋了,放著家裡的公司不去,跟你們這群人在這兒胡鬧,老子什麼時候給別人擋過酒,媽的,姜鶴,這世界真的是瘋了。”

姜鶴皺著眉:“別吵。”

她開啟手機,發現沒有一條訊息,時間早已逼近十一點。

按往常來說,這個時間祁晏是會給她發訊息要求影片的,雖然姜鶴幾乎沒同意過,但是祁晏仍舊是風雨無阻的在晚上跟她打電話。

姜鶴會接。

然後兩人一般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隨便聊著些什麼,然後互道晚安,再睡覺。

但是今天沒有。

姜鶴去翻微信記錄,迷迷糊糊的看著最後的一條訊息,祁晏問她在家嗎?

她說在啊。

後來她就被勸酒,忘了這一茬。

姜鶴眨了眨眼睛,準備關掉手機,卻無意識的掃到了電話那個標識。

“我剛剛好像接了你一個電話,忘記說什麼了。”

顧年剛剛的話在她的腦海裡乍然響起,姜鶴莫名有了種猜測。

她點了下通話記錄,果然看見了四十分鐘前,Q的通話記錄。

她頓時覺得有些著急,姜鶴扭過身問顧年:“你接我電話說什麼了?”

顧年緩慢的抬起頭看她一眼,頓時笑著一臉傻氣:“我說喂啊。”

姜鶴嘖了聲,催促道:“還說什麼了?”

“...還說...還說...”顧年好像陷入了回憶,半晌,在姜鶴快要到忍耐限度的時候,他才恍然大悟道:“奧——我說了你在跟男人喝酒。”

“......”

姜鶴咬著牙。

這他媽什麼蒙太奇謊言?

姜鶴看在顧年替她們擋酒喝多了神志不清的份上,忍下了嘴裡的髒話,衝他道:“走。”

顧年被她扯著站起來,嘟囔著:“走什麼啊,王多恩還沒回來呢。”

姜鶴伸手從幾個座椅上拿起幾人的東西,然後扯著顧年出了包廂,姜鶴帶著他往洗手間走。

在洗手間門外,姜鶴就聽見了裡面傳出來的嘔吐聲音。

姜鶴把她和蘇永的包掛在顧年的脖子上,然後衝他道:“在這站著,別亂跑,聽見了嗎?”

顧年顯然醉意上來了,伸手胡亂揮了把,無疑間推了下姜鶴的腦袋,推得她身子一趔趄:“行了行了,知道了,不跑。”

姜鶴懶得跟他計較,抬步進去找蘇永。

一進門,就看見王多恩彎著腰嘔個沒完,蘇永倒是還很清醒,站在他旁邊,一個勁的拍著他後背。

姜鶴被這刺鼻的臭味和酒精味燻到,一陣反胃,沒忍住也衝到旁邊開始吐。

顧年在外面等的快睡過去了。

耳邊聽著嘔吐交響樂,只覺得累的不行,他的身子慢慢往下滑,最後坐在地上,閉著眼小憩。

不知什麼時候,他的面前投下來一片陰影,顧年只覺得刺眼的光被遮住,他艱難的睜開眼睛,頭頂的光映的他眼睛發晃。

顧年閉了閉眼睛,又睜開來,掙扎著坐起來,喃喃的不可置通道:“我他媽怎麼又看見那個狐狸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