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哈利仍然是寢室裡第一個睜開眼的,只是這次的早醒卻得益於前一晚的早早入睡而顯得格外的輕鬆愜意,當然,也許早睡並不是唯一的原因,他邊抬起手撫平自己睡得蓬亂的頭髮邊想著。
儘管是難得的週末,尤其是在經歷瞭如此漫長的一週後,哈利還是毅然地從舒適的被窩裡爬起來,輕手輕腳地洗漱完後,拎上塞滿了各科待完成作業的書包走出了寢室。
順著螺旋樓梯走下來,哈利一眼就看到了獨自坐在已經熄滅的火爐旁的赫敏,還是跟昨晚相同的位置,她手裡捧著一本厚重的略顯破舊的書,早晨八點多的陽光順著公共休息室一側的窗欞攀爬進來,溫暖地照亮了她周圍的一方靜謐。
“早,赫敏。”哈利徑直走向她。
赫敏聞聲抬頭同他打招呼,在確認哈利也準備去禮堂吃早餐後,她輕快地合上書塞進了被擱在身後的書包裡。很顯然,赫敏是在等他們,不過考慮到羅恩昨晚的狀態……赫敏大機率是在等他。
倆人一前一後地從肖像洞口走了出去,一路上幾乎沒怎麼碰到人,哈利把關禁閉時額頭傷疤疼了的事簡要地跟赫敏說了。
“這麼說你懷疑烏姆裡奇跟神秘人有關聯?”赫敏的臉色頓時凝重起來,“參考以往你傷疤疼出現的情境,確實不排除有這種可能,但要證實這一點我們還得收集更多的資訊。”
哈利贊同地點頭,倆人相繼坐到了格蘭芬多長桌邊平日裡慣常坐的位置上。禮堂只有零零星星的人在吃早餐,他習慣性地抬眼向斯萊特林的某個位置望去,身形挺拔的金髮少年獨自一人端坐著,儀態優雅地吃著面前的酒浸果醬布丁,左手邊擱著一份攤開的報紙……哈利將將準備收回視線卻突然醒悟過來,馬爾福竟然一個人吃早餐?身邊那夥時刻扮演著眾星拱月角色的跟班們居然一個也不在!
大概是他震驚的目光中包含著某種無形的力量,馬爾福似有所覺地把低垂著的目光徑直地轉向哈利的方向,兩個人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此刻的情形如果是發生在昨晚之前,這樣的對視必然是會激起一番噼裡啪啦的電光四射,並最終以你橫挑眉毛我豎挑眼睛的猙獰表情收場。但如今哈利卻不知道該作何表情,只覺得一股名為尷尬的情緒直接從頭頂澆了滿身,四肢僵硬得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他努力地試圖揚起嘴角,然而只要一想到對方是當了他四年死對頭的馬爾福,哈利便頓時覺得自己的面部失去了微笑的功能,最後還是放棄地衝對方點了點頭。而馬爾福彷彿被他這一系列糾結的操作給逗樂了,露出了一個淺淡的笑容。
梅林的假髮套啊!心底如同掀起了一陣驚濤駭浪,狠狠地把還想要堅持表情管理的哈利拍在了海岸上……馬爾福居然對我笑了,不是假笑,不是冷笑,也不是陰險的笑,不是嘲諷的笑,更不是洋洋得意的笑,而是一個簡單得沒有承載任何負面情感的、至今從未在他死對頭臉上出現過的笑,至少他從未見過。
哈利像是今天才認識這個人。
以至於後續跟赫敏的討論他都有點心不在焉,幸好憂心忡忡的赫敏並沒有在意他的神思恍惚,只是真誠的建議他去跟鄧布利多校長談一談,哈利的第一反應是拒絕,想起鄧布利多從暑假起對他的各種迴避,一種莫名的憤怒和煩躁又如附骨之疽一般從他的骨頭縫裡冒出來……原本集中在赫敏臉上的視線不自覺的偏離到了她側後方的那個坐得筆直的身影上——馬爾福恰好也在看他,非常認真的、甚至好像還能看出一絲擔憂。
他想起昨晚對方的一番剖析,是的,憤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能暴露出他的無能。他暗暗地做了幾個深呼吸,感覺到適才湧上來的煩悶逐漸消解後,他同意了赫敏的建議。
他確實應該同鄧布利多來一個心平氣和的對話,總比他一個人胡思亂想以至於整日惶惶不可終日的要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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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絕不會承認自己是對疤頭心軟了,他不過是不想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嘲笑紅毛鼬鼠的飛行技術上罷了。
鑑於蛇院和獅院不和的歷史幾乎可以追溯到十個世紀以前,那各種可以產生衝突的機會就必然不會被輕易放過,比如爭奪魁地奇的訓練場地。儘管這一次的訓練時間排在了格蘭芬多後面,但也並不妨礙他們提前一點過來狠狠膈應下對手。
於是雙方都極為熟稔的“挖苦、反擊、放狠話”無縫銜接的交流模式再次展開,只是以往都十分熱衷於擔當主角重任的德拉科這次卻沒有參與其中,甚至顯得有點興致缺缺。
或許是因為遠遠就看到他的那個疤頭臉上瞬間浮現的足以稱得上是驚喜的表情……這樣的待遇他可一次都沒有享受過,雖然對方很快因為意識到眼前的場合並非是倆人單獨的相遇、而是一向互相視對方為死敵的兩個學院球隊的狹路相逢而立時顯得憂慮和無措。
“噢,韋斯萊,你真的不是梅林派來給我們送分的嗎?”邁爾斯·布萊奇笑得極為得意,同為守門員他自覺是最有資格諷刺對手的。
“你是靠著給救世主當了五年的跟班才換來的守門員資格吧!”今年接替了隊長位置的格拉哈姆・蒙太也不甘示弱地道。
“行了,快點開始訓練吧,結束後我還要去找院長,你們是想成為我遲到的理由嗎?”一直暗暗觀察著波特的德拉科知道對方被精準地踩中了逆鱗,終於主動地結束了這場鬧劇。他的聲音並不大,至少不會比一夥人剛才刺耳的笑聲更大,但隱隱透著不耐的一句話卻瞬間澆滅了斯萊特林幾人的囂張氣焰。
而原本準備狠狠回擊的人也瞬間愣住了,因為憤怒而染上粉色的白皙面龐還留有訓練汗溼的痕跡,祖母綠似的眼睛裡寫滿了驚訝與茫然,他嘴巴微微開合了兩下似乎想說點什麼,但直到德拉科率先越過格蘭芬多的球員們向更衣室走去,他也沒成功地發出一個音節。
一行人陸續走進斯萊特林的更衣室,不著痕跡地落在隊伍末尾的德拉科回頭看向格蘭芬多更衣室的方向,波特正側著頭對韋斯萊說話,汗溼的額髮被風吹得在臉上肆意拂動,可他卻沒有在意,只是依舊專注地看著說話的物件。
德拉科撇了撇嘴,幾分鐘前難得逮住機會在疤頭表現了一回的愉悅瞬間雲消霧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