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上去確實有幾分道理,可就是覺得哪裡怪怪的,只是哈利現下沒有更多的餘暇去思考其中的彎繞,畢竟對面那位的雙眼正一錯不錯地注視著他。哈利幅度極小地點了點頭,他倆已經是確定了關係的貨真價實的情侶了,僅僅是一個擁抱而已,表現得這麼糾結為難可太不像個格蘭芬多了。
想到這裡他又向倚靠在斜放枕頭上的德拉科坐近了一些,微抬起雙臂正準備摟住跟前滿含期待的戀人,卻被對方搶先了一步,尚未來得及反應的哈利下一秒就被金髮少年緊緊地攬進了自己的懷裡,熟悉而清冽的雪松氣息將他整個人都輕柔地籠罩著,還挺好聞的……臉恰巧埋在對方頸側的哈利不自覺地深深吸了一口氣,突然覺得如果這是情侶限定福利的話,那他還是很願意讓德拉科給他當男朋友的。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被對方溫熱的體溫驅散了一路上集聚於周身的寒意,哈利陷在這融融的暖意中甚至都開始犯困了,就在他模模糊糊將要失去意識的瞬間,一個他此刻最不願聽見的聲音如同炸雷一般把他給徹底驚醒——
“看來小馬爾福先生恢復得挺不錯?這都有閒情逸致在校醫院裡談、情、說、愛了?”
哈利猛地抬起頭想親眼證實不是自己幻聽,但過於匆促的動作不幸的導致了某人擱在他頭頂的下巴被撞了正著。於是哈利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了兩隻眼睛根本不夠用的場景,耳邊是德拉科捂著下巴疼得不斷吸氣的聲音,而身後則是虎視眈眈的……教父。
最終他還是在心底對自己僅上任幾小時的男友無聲地說了句抱歉,隨後鬆開了摟在對方腰間的手緩緩地坐直了身體,使勁地深呼吸了幾下、做足了心理建設後才毅然地迎上了自家教父審視的目光。
本來環抱著哈利滿足得像擁有了全世界的德拉科,卻在下一刻就被迫深切地體驗到了何謂樂極生悲——現在不僅多了一個不識趣的傢伙倚靠在大門邊圍觀,男朋友也毫不憐惜地一把推開了他,獨留下悽悽慘慘慼戚的他以及他飽受磨難的下巴。不過輸人不輸陣、體面不能丟,意識到自己的低聲痛呼打動不了郎心如鐵的哈利,德拉科又搖身一變恢復到了平日裡清冷矜貴的斯萊特林王子的模樣:“謝謝杜蘭教授的關心,沒想到您會特意來探望我,如果讓您受到了驚嚇,那真是抱歉。”淡淡的語氣裡還隱約夾雜了一絲挑釁。
西里斯哪裡會看不出他大外甥的那點小心思,他從鼻腔裡輕輕地哼出了一聲,透著說不盡的嘲諷:“既然你沒事,那我就帶走哈利了。”說完就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已然小心翼翼站到了床尾的教子,隨即當先抱臂轉身走到了門外長廊一側的窗戶下。
接收到西里斯犀利眼神的哈利渾身一震,頗為愧疚地看了一眼滿臉擔憂凝望著他的德拉科,哈利腳步沉重地向醫療翼的大門走去,腦海裡只剩下一個百思不得其解的謎團——羅恩究竟是什麼時候覺醒了“烏鴉嘴”這個天賦技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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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醫院所在的二樓一側每到週末總是格外冷清,與位於上下樓梯另一側門庭若市的圖書館截然不同,畢竟很少有學生願意浪費大好的週末專程來光顧醫療翼,除非是些病得不輕的傢伙。
而前一晚才信誓旦旦地對西里斯說自己同德拉科只是好朋友的哈利,與聽了教子的解釋便信以為真的西里斯,此時正在這一方寂寥的角落裡陷入了面面相覷的尷尬局面。
最後還是西里斯按捺不住先打破了這片沉默:“好朋友,嗯?”句尾微微上揚的語調透出了些許意味不明的調侃。
“……直到今天上午比賽結束,都還是……我真的沒想騙你……”哈利低垂著頭小聲地為自己辯解道,昨晚向西里斯解釋時他確實是這麼想的,也不算撒謊吧,儘管這話聽上去著實少了幾分底氣。
看著教子自覺理虧又心有不甘的委屈模樣,西里斯心底那僅有的一點點鬱悶也隨風淡去了,轉而有些哭笑不得地說道:“還不把頭抬起來?咱們格蘭芬多就這麼沒有敢作敢當的氣魄嗎?”
聽著對方不像生氣的口吻,哈利終於慢慢地把頭抬了起來,看向西里斯帶了幾分笑意的英俊的臉,確實沒有發怒的跡象,他不由得悄悄鬆了口氣。
西里斯伸出手在哈利的頭上揉了幾下,見教子那一頭黑色短髮變得更加彭鬆凌亂後心情越發愉快起來:“就這麼怕我生氣嗎?”
“怕……我怕你會對我失望。”
哈利的聲音細如蚊吶,但西里斯還是聽清了,這讓他的心底泛起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正如在入職霍格沃茨之前鄧布利多對他說的,哈利由於童年長期缺少親人的關愛,內心十分敏感,因而珍惜他人給予的任何一點善意,渴望來自親朋好友的認可,哪怕是掩藏自己的真實想法、甚至委曲求全以滿足旁人的期待……西里斯其實明白這番話真正的用意,鄧布利多是想提醒他,哈利並不是詹姆,也不該被置於詹姆的陰影之下,作為教父的他應該正視在他面前的哈利,而不是一味地從教子的身上去尋找已逝好友的影子。
“傻孩子,我怎麼可能會對你失望呢。”西里斯壓下喉頭些微的哽咽,傾身上前把這個在他看來瘦小得過分的孩子攬進懷裡,“我只會因為一件事對你生氣,”說著他稍稍鬆開了一點哈利,給了黑髮少年一點仰起頭的空間,“那就是——你太過在意別人而委屈了自己。”西里斯輕輕地撫了撫哈利的後腦勺,溫柔地看進那雙氤氳著隱約水光的翠綠眼眸,“哈利,我希望你任何時候都要好好愛惜自己。”
“好……”本以為會迎接一場疾風暴雨般的怒斥,卻沒想到真正到來的是一場和風細雨似的勸慰,哈利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想加速把眼眶裡絲毫體現不出男子氣概的淚花蒸發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