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人魚世界的章魚海巫

在離開別墅後，黎謹的身體才徹底放鬆。

他深深撥出一口氣，伸手再度撫上嘴角，不知在想些什麼。

看他這樣，系統忍不住開口道：【你為什麼拒絕他。】

黎謹似乎沒反應過來，問了一句，“什麼？”

系統有些不滿，但還是重複道：【我是說，你為什麼拒絕他。】

滿月高懸於天上，這是一個幾乎看不到星星的夜晚。

黎謹迎著海風，走在寬敞的柏油馬路上。這是一個小城，夜晚並沒有多少跑來跑去的汽車，很適合路人行走。

他似乎很認真的思索了一下系統的問題，輕輕反問道：“我不應該拒絕他嗎？”

看他這樣，系統很想翻個白眼，但它沒有眼睛。

系統恨鐵不成鋼：【你不喜歡他嗎？】

沒有行人的大路讓黎謹緊繃的神經也微微放鬆。

聽到系統的話，他不禁低喃出聲：“喜歡……”

這似乎是一個讓他感到苦惱的詞。

黎謹吐出一口氣，在低溫下撥出的空氣變做了白霧，隨風散開。

他的聲音更輕了，輕的系統幾乎聽不清。

“喜歡有什麼用呢。”

但並未與霧氣一同散開的呼吸還是讓黎謹的話被系統察覺，它更為不滿了。

【喜歡怎麼沒有用呢？】

極為罕見的，系統比黎謹更加著急，它似乎很想讓黎謹回去找道林，苦言相勸道：【你喜歡你就去和他在一起啊，他不是也喜歡你嗎？】

“喜歡就在一起？”

黎謹輕聲重複道。

他似乎是真情實感的困惑，又反問系統：“我沒有和你說過嗎？”

系統忙道：【什麼。】

“任務完成後，我不打算留在這個世界。”

【什麼？！！！】

系統震驚道：【你瘋了？你怎麼會不想留在這個世界！】

黎謹晃了晃頭：“我居然真的沒有和你說過嗎……”

他的記憶混亂，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幾乎記不清了。

但根據系統的反應來看，他似乎真的沒有說過。

因此，黎謹便好聲好氣為系統解釋道：“因為任務成功的話，這具身體將會獲得長生。”

系統聽出了他的意思：【你不想長生嗎？】

黎謹再度反問：“我為什麼要長生？”

系統又追問道：【你不想長生你修什麼仙？】

黎謹：“……”

黎謹被氣笑了：“請問我不想長生和我修仙有什麼關係？”

但怕系統的不理解影響到自己，他又很快的補充一句：“這又不是我的身體。”

是的，這不是他的身體，這不是他的人生。

至今為止，黎謹都不認為自己是這個身體的主人。

這具身體的主人想要長生，想要獲得自由，但這不是黎謹的願望。

他只是遵循原身心願完成任務的執行者，至於任務之後——管他呢。

更何況，那份自由是原身的願望，長生也是。

如果許下願望的人無法成為願望的獲益者，那這願望又有什麼意義呢？

窺視到黎謹內心想法的系統沉默了。

它這次沉默的格外久，久到黎謹步行到達懸崖邊，準備越下墜入海洋時才開口。

【我明白了。】

它說。

我明白了。

……

與黎謹猜想的相同，在拿到藥劑後未過多久，便傳來了格萊恩失蹤的訊息。

黎謹並未多說什麼，他也沒攔著人們去尋找失蹤的格萊恩，畢竟他們也找不到。

在夜晚浮上水面的人魚第一次走上了陸地，踩上潮溼沙灘的雙腳並不會覺得疼痛。

他不需要舞於刀尖，可以放肆行走在海岸邊。

小人魚用法術給自己幻化出了衣服，他沒有人類的錢幣，也不想從旁人那裡偷取，便用一片葉子與人魚的術法幻化出一件足以蔽體的簡單服裝。

人魚術法幻化出的衣服保留時間，取決於葉子何時會枯萎。

因著路邊到處都是新鮮的葉子，小人魚也並不擔心自己會忽然赤身裸體，他會記得隨時更換的。

即便如此，似乎衣物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格萊恩也並不想這樣湊活下去。

我要成為一個人類。

他想。

他要在陸地上生活下去，只有葉子可不行。

格萊恩想要有衣服，有房子，有人類的朋友，有一個自己可以安頓下來的地方。

他還想……找到那個孩子。

那個人類孩子。

但人類太多了，那無異於大海撈針。

但格萊恩覺得無所謂。

他對於人類的壽命並沒有清晰的認知，關於人類的那些資訊在亞特蘭蒂斯幾近禁忌，是無法談論之事。

因此，沒有清晰認識到人類的短壽小人魚許下了一個龐大的願望。

——他要在這幾十億人中，找到幼時遇到的那個人類的。

我一定可以成功的。

自信滿滿的格萊恩奔跑在看不到海的陸地上，他的腳步很快便從在海岸邊的蹣跚變得幾乎看不出什麼古怪。

他似乎的確可以很好的生活在陸地。

似乎是這樣。

……

黎謹是一個不喜歡毀掉約定的人。

更何況，還是他主動回去告訴道林，他會和道林再見的。

而並未詳細說明日期的再見都會固定在下一個月圓。

在月圓相遇對於他們來說是幾百年來的傳統，但總會有些突如其來的麻煩將其打亂，而黎謹與道林原本又沒有什麼固定的溝通方式。

在察覺到不便後，黎謹給了道林一個可以傳話的海螺。

這個海螺可以單方面的傳話，黎謹很少跟道林說些什麼，他大部分時候都是直接傳信，或是上岸去尋道林，所以海螺一般都是道林傳資訊給黎謹。

但黎謹查收資訊的速度並不勤，畢竟之前的道林也很少給他留言，是最近幾十年才多了起來。

黎謹的日常又很混亂，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跑到了別處，之前也總把查收資訊的貝殼留在家中，後來才帶上，但也總忘看。

在再一次開啟貝殼後，黎謹又看到了道林長長的留言。

這次與以往一條條簡短的撒嬌或是日常都不同，是長長的致歉信。

黎謹如往常一般字字看下來，掃了眼傳送時間——是在自己離開後的第三個小時。

他沉吟片刻，極為少見的開始回信。

“親愛的道林。”

黎謹清晰的念道：“我很抱歉，因為我的行為讓你陷入了糟糕的情緒中。”

“如我當時所言，我不會因為你的行為厭惡你，也不會因為你做了什麼而離開你。”

“我會陪在你身邊，除非死亡將我們分離。”

在最後一個字落下後，黎謹又沉默片刻，才放下了連通的海螺。

他看著貝殼上的文字，確認無誤後才選擇了傳送。

與黎謹的輪迴不同，道林幾乎每次都是秒回，這次也是沒過多久便回覆了資訊。

【道林：先生真的沒有生氣那太好了！！！】

【道林：下個月我們還會再見的吧。】

【道林：那還是學校……我會在這裡等著先生的！】

看著道林發來的、帶著感嘆號的資訊，黎謹不禁露出一抹笑。

系統嘖嘖稱奇：【你真的……蠻少見的。】

黎謹拿起話筒，併為先理他，而是先回復了道林的資訊。

“下個月見，我會去找你的。”

在說完後，他才面無表情的回覆系統：【謝謝誇獎。】

這次與系統的交流，黎謹甚至懶得出聲。

一個月後與道林的相見與以往並沒有什麼不同，準去來說，道林只是有些更加粘人。

但粘人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黎謹伸手，給道林塞了塊切好的芒果，這樣想到。

系統：【……】

系統：【我錯了，你不是少見，你是真的有問題。】

黎謹：【？】

他給自己也塞了塊芒果，只是那塊比道林的顯然要小些，幾乎算是切芒果剩下的邊角料。

黎謹一邊嚼，一邊回著系統那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話。

【我哪裡有問題了。】他又給道林塞了一塊：【你是說我拒絕親密接觸又對他很好嗎？】

系統應了一聲：【這難道不奇怪嗎？】

黎謹有些不解：【可是我們又沒有誰表白，揭露表面和平。】

【那這樣不好嗎？繼續和以前一樣。】

系統有些頭痛：【你既然要離開，那你怎麼脫身呢？】

並不瞭解人類親密關係的鯉魚精發出真情實感的困惑：【直接死掉不就好了嗎？】

系統徹底震驚：【啊？？？】

【直接死在他面前，不就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