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人魚世界的章魚海巫17

為什麼。

為什麼不來看他呢？

為什麼要丟開他呢？

道林攥住手中的木盒把手，雕刻細緻的柄身狠狠刻進他的掌心，在上面留下凹凸不平的痕跡。

所以，是性格有問題嗎？

……沒關係的。

我可以做到的。

我可以的。

看著沙灘上逐漸聚集的人群，道林毫不猶豫轉身就走。

他跑入了附近的一個海鮮市場，找到一個攤位熟練的用水槍在地面畫出法陣的形狀。

在最後，他站到了上面。

堵住槍口的水氣球被人魚的魔法團團環住，只有在他離開後才會炸開直接破壞陣法痕跡。

那……先生。

三個月後再見吧。

只可惜，當時的道林並不知道，自己與黎謹的下次相遇被一系列麻煩推遲到了兩年後。

而那時的黎謹更不可能知道，自己偶然救下的一個男孩會是原作中主角攻溺死在大海的NPC背景板表弟。

因為原作中，只用了漂亮又聰慧的兩個詞來形容何知，用這兩個詞與他們父母的婚姻破裂而彰顯著他死亡的不幸。

何知不知道他本來是該死的，就像現在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將會在幾個小時後的舞臺上，再度見到哪位令他心心念念牽掛許久的救命恩人。

或者恩魚。

當然，還有那個不知道比他大了多少的“好學弟”。

舞臺位於海浪型多功能廳的一樓，裡面搭建了很大的舞臺，地燈頂燈全都照著舞臺的位置。上面被燈光刺的幾乎看不到下面，但是下面絕對看得清上面。

道林提前搶好了位置，拉著黎謹坐在了前五排靠右的位置，那裡剛好對著一會樂隊的貝斯位。

前三排都屬於知名人士和領導，他提前查蹲守到了樂隊表演時何知站的位置，搶到了前五排，在能被看清的邊緣。

黎謹專注注視舞臺的側顏，道林卻一直在分神盯著黎謹。

“先生……”

他莫名喃喃出聲。

聽到道林喚他，黎謹很快便轉過頭注視著道林：“怎麼了？”

而剛意識到自己叫出聲來的道林也有些無措，他思索著對策。當目光掃到黎謹放在腿上的手時，他直接脫口而出：“想要先生的手。”

黎謹也沒問他要做什麼，直接把靠近道林的那隻手遞了過去。

因此，道林便黎謹的左手，揉捏著骨節分明的手指。

他其實很想握上去，但實在不敢，怕被拒絕。

似乎因為思維在神遊天外，動作有些無法控制，那隻蒼白無血色的手在力度並不小的蹂躪下指尖也微微充血。

其實這有些不舒服，但黎謹基本上不會拒絕道林。

特別是在他的認知中，道林剛因為他的原因而生氣過，那黎謹更不會拒絕道林了。

更何況無論是他，還是這具身體，對疼痛的感知都不明顯。

哪怕那是在別人身上已經算痛的力度，在他的身體上也只是稍微有一些不舒服。

但即便如此，他的手指也因為那一些不舒服常常顫抖或蜷縮。

在道林想要換一手指時，恰好那幾根都一起有些蜷縮，恰好蹭在了道林掌心。

而這一蹭，也讓道林的手指不受控制的彎下去，恰好壓在了黎謹的幾根之上。

也不知道是誰先主動，但最終他們的兩隻手扣在一起，變做了十指相扣的模樣。

道林注視著那兩隻扣在一起的手，黎謹白的有些過於可怕，此刻與他的肌膚對比更是明顯。

近乎於白紙紮的幾根手指疊在他的手背上，而他的手指也壓在黎謹的手背之下。因為扣的很緊，兩隻手掌並未完全貼合，掌心的位置微微突起，因此無法靠近。

道林不喜歡這樣。

他強行抽動手指，在意識到道林的動作後黎謹也順從的鬆開了手，自己先移開了手。

兩隻手不再相握。

在意識到黎謹的抽離後，道林有些惱火。他將另一隻手也伸了過來，直接握住了黎謹的手腕，強迫他伸開手掌張開手指，自己把手疊了上去，還調整了位置。

這下，兩隻手掌也可以牢牢貼在一起了。

原本還一頭霧水的黎謹在感受到另一隻炙熱的手掌時瞬間明白了道林的心思，他雖覺得有些好笑，但更多的都是順從與覺得道林可愛。

牢牢相握時道林更是能感受到黎謹不僅膚色異於常人，體溫也更加偏低。

雖然黎謹自己解釋說，這是因為他本身的物種就來自深海，於是溫度與面板哪怕在化為人形後也會低於尋常人。

但道林並不相信。

只是不相信又能怎樣呢？

無論如何，黎謹還是活著的。

雖然他甚至連心跳都少的可憐。

但黎謹活著，還在他身邊，那這就夠了。

道林不想去探究這些大概不會威脅到他和黎謹關係的秘密，如果在他問了黎謹還沒有告訴他，那再問下去黎謹就會躲著他了。

道林不想被黎謹躲著。

道林不想離開黎謹。

那是他更不想看到的未來，那太可怕了。

因為不想離開黎謹，所以道林要變得有用起來。他很清楚黎謹是為什麼留住他，也很明白黎謹更需要什麼。

比起自己的想法，“讓黎謹需要”和“不被拋棄”才算道林生活中最重要的部分。

他真的願意為了黎謹做一切事，但這是在黎謹不會拋棄他的前提下。

手掌下的另一隻手也被染上了一絲溫度，不再如死物般冰冷。但道林卻仍在注視著那兩隻交疊在一起的手。

先生真的永遠不會離開他嗎……

道林偶爾也會覺得愧疚，他會想自己怎麼像一個永遠填不滿的無底洞。明明之前只要先生記得他就好了，後來就希望先生只能看到他不要離開他，現在更是把這個範圍放到了永遠。

如果先生想要離開他怎麼辦。

明明已經快要忘掉了，但是自從來到這裡，自從見到了何知，道林就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慌。

如果有了更好的選擇，先生還會選擇他嗎？

不會的。

道林很清楚，不會的。

黎謹從不避諱自己養道林的態度就像養寵物，他不在乎，道林一開始也不在乎。

可是寵物能養很多個，道林要做黎謹唯一的寵物。

……

他只想做黎謹的唯一。

就算是寵物，他也要做唯一的寵物。

如果黎謹的世界裡只能有他就好了……

道林這樣想著，手上的力度也漸漸加大。他好像要把黎謹的手捏碎，又好像要把兩隻手完全粘合在一起，無法分離。

那隻慘白的手被捏的指尖充血，殷紅一片。

即便如此，那隻手也沒有反握回來，但也沒有拒絕這樣近乎於殘忍的力度。就像黎謹對道林在其他方面的態度一樣，很少主動，也很少拒絕。

道林不明白為什麼黎謹好像永遠都是冷冷淡淡的，哪怕他是在笑的，哪怕他和自己雙手交握，哪怕他就坐在自己身邊，自己好像也和他相隔千里，無法靠近。

……

道林不明白。

負面的想法充斥在他的大腦中，系統眼睜睜的看著道林的情緒在紅橙邊界上上下顫抖，最後還是沒忍住準備提醒黎謹關注一下道林。

但在它開口前，出神注視著那兩隻手的道林便感受到唇邊抵上了什麼東西。

他回神，便看到黎謹送了一串裹著冰糖的草莓送到他唇邊。

那是剛才在校內義賣活動上買的冰糖葫蘆，是留學生擺的攤子。當時他只是多看了一眼，說了一句被糖裹住的樣子很好看，黎謹就買下來送給他了。

此刻拿出櫃檯，真正靠近時，才會發現這顆糖不僅好看，而且還很好聞。

草莓與冰糖的味道融合在一起，與堪稱藝術品的外形交纏著衝入了他的大腦。

道林注視著那顆草莓，在舞臺上的燈光變化成橙色的一瞬間，他也低下頭，咬住了那顆漂亮的草莓。

“好吃嗎？”黎謹忽然問道。

聽他這麼問，道林毫不猶豫的答道：“好吃的。”。

他嚼著那顆糖葫蘆，聲音有些含糊，但依舊回答的很快。。

其實真的要說，這顆糖葫蘆裡的草莓其實並沒有很甜，略微帶些酸；外面的糖殼也有些融化，而且糖還有些糊味，搭配起來有些怪。

但道林還是覺得很好吃。

聽他這麼說，黎謹也咬了一顆下去。

剛吃到嘴裡，黎謹便皺起眉：“……糖糊掉了，好酸。”

他第一次在節目開始後看向了道林：“不好吃就不要說好吃。”

道林低著頭，悶悶的“哦”了一聲。

黎謹把糖葫蘆送回到它原本的包裝盒，語氣輕輕：“下次不要買……算了，下次想吃我可以給你做。”

“先生會做嗎？”道林驚訝的問道。

黎謹依舊是那種輕飄飄的語氣：“嗯，學習過。”

不過不是在這個世界。

道林感嘆的“哇”了一聲，毫不猶豫的接下了黎謹給他畫的餅：“那我等先生下次做給我吃。”

“嗯。”

現在是第四個節目，配合著舞蹈氛圍而變的燈光閃爍著。第五排邊緣的兩個人牽著手，一個注視著舞臺，一個注視著身旁人。

氣氛融洽，彷彿一切都在變的好起來。

而此刻，距離何知的節目登場，只有一個小時。

但距離月亮徹底爬上天空，只有不到三十分鐘。

這是一個不平安的月圓夜。

註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