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回到常安,已經是春末夏初。城中百姓生活安定下來,按部就班地耕耘土地,買賣貨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這座擺脫了匈奴控制的城池,成了梁朝在北方的飛地。

梁朝派使節,授封張璇無為勇毅將軍,斐璟為常安太守,馮悅兒為長寧鄉君。

斐璟在南北之間通商,聯絡逐漸加強。張璇無則防禦外敵,數次打退匈奴人。

他們如雜草一般,在貧瘠荒蕪的土地也能生髮,春風一吹,又冒出旺盛的生機。

常安中人也得知月神在南梁現世,心中頗有些嫉妒,像是頭生的女兒又多了一個兄弟。

好在仙宮就矗立在常安城外,來往行人都上供拜祭,香火不斷。

“月神娘娘保佑,讓我小兒平安歸來……”

“嬸孃,匈奴人又要來攻城了?”

“聽說人烏泱烏泱的,已經駐紮在幾百裡外了。”

“你們不怕,怎麼不逃遠些?”說話的是個新來的客商。

大家卻都啐他一口,“常安有月神娘娘庇佑,誰願背井離鄉逃亡!”

客商訕訕而走。

視線一轉來到張璇無統領的兵營,午後困懶,幾個小兵蹲在牆根下談天。

“還記得上回月神娘娘賜下的豚肉,皮上帶著藍色的章子,半點不騷,又燉又炒,煎出些豬油吃,滿嘴流香……”

“我最想念神米,放在嘴裡慢慢嚼碎,有清香味兒!”

“別說了,我都餓了。”如今軍營每隔幾日,仍然發兩條醃肉。士氣頗高,百姓也願意送子弟入伍。

耳畔忽地傳來甲冑摩擦聲,一柄利劍就橫在了他們頸前。

張璇無神情冷峻,蹙起眉頭。“軍紀嚴明,爾等這般懶散,是等著匈奴人取你項上人頭嗎?”

小子們立刻噤若寒蟬,小跑著重新歸隊訓練。張璇無身後站出一人,面龐帶著溫潤的笑。

斐璟道:“將軍息怒。”薰風日暖,他一襲綠衣清新宜人。張璇無瞥他一眼,輕哼一聲收劍入鞘。

身姿清越,皎若玉樹的男子背手而立,薄唇微啟:“這次有幾分把握?”

“三成。”張璇無吐出的聲音冷澀微滯。

以一千殘兵對抗匈奴上萬之眾,無異於蜉蝣撼樹。

斐璟長睫低垂,掩去了眼底的黑。“盡人事,聽天命。只看神祇,是否會眷顧我等了。”

長街上

一身藍色短打,步態颯爽的年輕女子,赫然是馮悅兒。她負責日常巡視城中,防止生亂。

若有人行不軌之事,馮悅兒就會用一根黑色短棍狠狠往那人身上一攮,接著人就抽了骨頭一般哆嗦軟倒在地上了。

因此還有人偷偷叫她“玉面羅剎”“雷霆娘子”……

倏忽間,耳邊吹刮過一陣風,風裡帶來隱隱約約的清冷聲音。

系統將各個擴音器安插在隱蔽的角落,恰好能最大面積地覆蓋常安城聽眾。

“吾遊歷梁宮歸來,常安諸事,可至仙宮問禱——”

“月神娘娘回來嘍!”

月神再度降臨在常安,百姓們皆歡歌雀躍,放下手頭活計,相攜郊祭者,往來不絕。

仙宮門口聚集眾人,大門禁閉,許久沒有人有幸出入過。

三人聞聲速至,分開人群,各自規矩叩拜。異口同聲道:

“張璇無(斐璟)(馮悅兒)求見月神!”

咔噠,門鎖處傳來一聲輕響,大門自後拉開,露出了容人透過的縫隙。不過尋常人窺視裡面,卻只見白茫茫一片雲霧。

三人對視後依次透過。

萬物俱籟,月神背對著他們,亭亭玉立,風姿綽約。她的裙襬逶迤如月光宛轉,似流水傾瀉。

回眸一剎那,眼波似穿透萬古塵埃,望向了他們,具有看透人心的力量。

斐璟一一交代了長安城內近況,道兵馬糧草如何。

宣菱微微頷首,予以讚許。“守一城,護一方百姓平安,此乃大義。”

糧食、牲畜需要慢慢積蓄,但北方不安,百姓就難以休養生息,安居樂業。上次的神賜只是救急。

“吾不可直接插手人間戰爭,一時、一刻,汝等都要靠自己堅守。”

張璇無曾想過,若真有神明之力相助,頃刻間移山倒海,匈奴何懼?

可聽到這話,他不由自省。沒有月神,他依舊是常安的將軍。

她話音一轉,“然吾不忍人們傾軋,兵禍至,吾往矣。”

宣菱本來也沒那麼大本事迎戰上萬匈奴騎兵,但她會助常安堅守,戰必勝,人皆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