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日後,甘草登上朝堂,與眾仙一道在大殿等白斂的到來,白斂緩緩走向大殿中央的那個位置坐下,帝王之位,高處不勝寒,甘草第一次感受到白斂來自帝王的威壓,表情莊重而肅穆,心中不免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原來這些年他過的竟是這樣的日子,果然歲月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

眾仙道:“恭迎天君,天君千秋萬載。”白斂淡淡開口道:“眾卿免禮。”眾仙道:“謝天君。”白斂剛坐下就有人開口道:“臣等先恭祝天君喜得貴子,但是臣心中有一句話不得不說。”白斂饒有興趣的看著他說:“哦,你說。”

那人開口道:“聽聞白蘅殿下的生母是甘草戰神,今君上子嗣單薄就白蘅殿下一位,甘草戰神本就出身上清四大族,又是白蘅殿下生母。”說到這裡白斂仍舊興致勃勃,又聽那人話鋒一轉道:“恐有耍權弄術之嫌,實不宜擔任戰神之位,為保我上清安寧,請天君廢黜甘草仙子戰神名號。”

眾仙竊竊私語道:是啊是啊,甘草仙子本就出身高貴,本就是雷神統領天雷一族,如今又當了戰神,八方兵權落到她手中,外戚專權,若是她心念一動,這上清的天怕是都要變了。

白斂的表情未變可眼中早已增添兩分冷意,正在思索該如何是好,就見甘草開口道:“天君,臣亦有句話對眾仙所說。”白斂回道:“準了。”

甘草轉過身去面向眾仙行了一禮道:“感謝諸位對護佑上清的安寧的拳拳之心,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在《上清禮法》中寫到外戚指的是君上的妻族,並非殿下的生母所在一族,我與君上並未成婚,相信諸位都是清楚的吧,雷神一職是從我父親手裡繼承而來的,這我無可辯駁,誰讓我出身於天雷一族,那本就是我的責任,至於戰神一職,從小我受父親教導,心懷天下,立志護佑四方,便奮力爭取,今僥倖得之,在位期間,多次大捷,為我上清護衛邊界,幸不辱命。我戰神之位,是我在戰場上謀略得當,一鞭一鞭殺出來了的,自古能者多勞,我自願承擔起我能承擔的責任,何錯之有?”

眾仙聽了甘草這番話,都羞愧不已,紛紛低下頭去,白斂卻開口道:“確實該廢黜,性情乖張,咄咄逼人,實難堪為我上清戰神。”甘草轉身跪下回道:“天君慎言,恐寒我天雷一族的心。”妙文跪下道:“天君,上清四族本同根同源,天地初始便有四族,若您一意孤行,恐寒我妙音一族的心。”

玄鏡亦跪道:“天君,我玄武一族,世代忠良,不善言辭,但此刻天君廢黜戰神的行為,恐寒我玄武一族的心。”北溟一族亦有長老出言:“天君,你既為我北溟一族的族長便應該知曉,這種行為為我北溟一族所不恥,恐寒北溟一族之心。”

眾仙亦跪下道:“請君上三思,甘草戰神這般大仁大義之人,不應被磨滅,甘草戰神性情爽朗,無意之間觸怒君上,請君上收回成命,饒過甘草戰神吧。”

白斂搖了搖頭道:“罷了罷了,這次就饒過她吧。”說著白斂就離開了大殿。眾仙面向他離去的方向道:“多謝君上大量。”甘草向眾仙的位置再行一禮道:“多謝諸位大義。”

眾仙道:甘草仙子,你莫這麼說,你這樣就是在折煞我們,感謝您大人有大量原諒了我們這些人。

朝會結束後甘草去了後殿找了白斂,看到白斂後開口道:“見過天君。”白斂回道:“免禮,你為何事而來?”甘草說道:“特來感謝朝會上你替我說話。”白斂不動聲色道:“哦,本君何時為你說過話了?”甘草回道:“好了,你別裝了,知道你用心良苦,自從我打算讓白蘅認祖歸宗時就想到了會有今日之事,只不過沒想到你會這般護我。”

白斂道:“就算我們緣分已盡,但你好歹是白蘅他母神,我還是做不到坐視不理的。”甘草輕笑道:“知你素來宅心仁厚,白草園那日是我對不住你,言語激進了,我一味要求你承擔戰神的責任,卻不知你心中所想,你雖不想當戰神,可仍舊擔當好了自己的職責,在你在位的那些年裡,上清被你保護得很好,軍中將士也時常提起那段歲月,很遺憾沒有跟你一起經歷過。”

白斂回道:“其實那日我也有錯,不該直接吼你,說來可笑,兄君為我搜羅了幾本名義上討女子關心的書籍,結果卻是害人妻離子散的書籍,索性現在孩子還在。”甘草笑道:“那你可得好好保護他,時常去玄武殿看看他,我常年在外,多有不便。”

白斂說道:“前段時間,我去玄武殿去接那個臭小子,他跟我說他要娶玄鏡家的那個玄舞,還被玄鏡本人聽到了,他的那個臉色黑得啊,我都不忍心細看,最後還是緣璣仙子出面解了圍。”甘草笑道:“真的?那咱孩子挺有出息的,這麼小就把玄鏡氣得臉黑,不過說實話玄舞那孩子,我瞧著也挺喜歡的,不過還是看他倆的造化吧。”

白斂也笑道:“沒想到我們今日還能這麼平靜的坐在這聊天。”甘草回道:“那是因為你是個好人,我也是個好人,所以我們之間談話才能如此輕鬆,而且我們之間還有個蘅兒,這注定我們餘生會是朋友,是親人。軍中還有要事,我就先告辭了。”

白斂看著甘草的背影輕嘆道:“好人?朋友?親人?”心裡想著什麼都有了,怎麼就是沒有愛人呢,道阻且長啊。

甘草走的時候也嘆了口氣,心裡想著他們如今身上都肩負著上清,怕是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