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初見聊天,他老說窗外的聲音有點吵。

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笑得和藹,給鄭雲舒與程文分別倒了杯熱水,“我有聽他們說,是你要求要見我的嗎?怎麼了?是進行心理矯正不順利嗎?”

鄭雲舒分明看見他眼眸閃過一絲意味不明,身體挺得很直,沒有要放鬆下來的。

他有可能也和他們一樣對鄭雲舒和程文保持不信任的感覺。

鄭雲舒將雙手交叉放在桌子上,“監獄長,我的訴求很簡單,其讓那些沒參與諮詢的小孩們都一起參與下,也好排查下他們有沒有心理疾病的問題,還有可不可以讓獄警同志不要進來要進行諮詢的小房間裡.”

“鄭小姐,你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我們要對你們的人身保護負責的,你們要進行心理矯正的孩子們不都看過了嗎?他們心理狀態健康,不正好說明了其他孩子們都一樣的沒有問題.”

監獄長拒絕了鄭雲舒的要求,他覺得沒必要大動干戈。

“你剛剛說那些我進行過的心理干預的人,是代表了他們嗎?可我那天見過的女孩,我想要上前問話的時候,被一位獄警同志給攔住,他說讓我不要接觸,那個女孩很危險。

我不知道你口中的那些心理不健康的人是不是被你劃入心理健康的隊伍當中去.”

鄭雲舒覺得這話說得很矛盾,是不是在他眼中,那些沒救的小孩就不需要治療了。

監獄長一瞧鄭雲舒一臉嚴肅,便淡笑,聲音輕輕的,“不是我代表他們,而是他們真的放棄了,我作為監獄長總不能去強迫他們去接受諮詢。

那些接受諮詢的孩子是同意的。

還請鄭小姐和程先生不要多想,我們都非常尊重他們每個人的意願。

我覺得你們來這裡不過是例行公事,再過幾周後你們就要離開了。

就像上次那幾位心理諮詢醫師,他們只做了一個月就離開了,那幾位還沒有治療完就放棄了。

這樣的方式,不覺得很殘忍嗎?所以,說到底誰才是為了孩子好呢.”

鄭雲舒不能反駁他說的話,可她猜想著之前那幾位心理醫師可能是沒有錯,專案只給了一個月的時間,又沒有錢,他們怎麼可能會接著治療那幾個人。

可於道理上是有點做錯了,不應該放棄那幾位患者。

“那幾個被放棄的患者,他們的病情怎麼樣了?還在不在這個管教所,如果可以的話,我可以繼續替他們治療那幾個人。

而且你也放心,這專案一個月到期過後,我不會放棄他們的,直到他們康復後才作廢.”

鄭雲舒不知道自己說的話,他們信不信,也可不可以讓他們減輕對心理醫師的偏見。

但自己說出口的承諾,也勢必會做到。

監獄長微眯著眼睛,他心裡大部分佔了不信任,只留有一點點餘地,他們的話也不能當真。

程文見鄭雲舒說出了這樣的承諾,他還算是第一次聽鄭雲舒說出長篇大論的話,見識到鄭雲舒在工作中認真對待的樣子。

平時醫院聊天很少,但今天她真的是正義爆棚。

“我是真的懇請監獄長能給我們一個機會,讓我們對那些孩子進行心理矯正,也別把我們處於外人。

還請監獄長答應我們這個要求,心理諮詢師需要一對一的,這樣的模式才能更讓他們對我們開啟心扉,也讓我們更加對他們制定出康復的計劃。

你們不是也希望未成年管教所的孩子出來以後越來越好嗎?要不然你們也不會考進這裡來,願意為這樣的地方奉獻一生.”

鄭雲舒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話還是不能打動獄警長,他仍舊笑容和藹,眉眼間還是那樣的冰冷。

程文都快被鄭雲舒說動了,他都很想給鄭雲舒一個鼓掌聲,還是忍住了。

現場是他們兩之間的談話,程文怕會讓監獄長引起反感。

“很抱歉,工作模式不變,你的話我也相信是真的,但為了孩子們,我不能讓他們接收過一點點光亮以後就再次跌入黑暗。

倒不如一開始活在黑暗比較好,這樣的痛才不會刻骨銘心.”

鄭雲舒只能使出自己的殺手鐧,她是真的不想說出來,程文在身旁,若是說出來,以後有可能會出現流言蜚語的情況,她已經顧不了這麼多了。

“不試一試你怎麼知道呢?我以前是未成年管教所出來的,比起你從未跌入黑暗,我更加能理解他們當下的心境。

一點點光亮對於一些人來說足夠撐著一段時日,甚至一輩子.”

程文被鄭雲舒方才說的進過管教所給驚楞了,鄭雲舒的過去會不會太豐富。

監獄長雖然還沒有程文那麼明顯,眼神已經透露出略微震驚,他神色還淡定。

“所以,請不要拒絕我們的善意,按照我們的工作模式來不行嗎?”

鄭雲舒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自己的過去,她發現說出自己不堪沒那麼的難,也不是想借此博得監獄長的同情。

只是希望用自己感同身受的經歷能讓那些孩子一樣可以重新改造做人。

監獄長最終同意了,但前提是要把上次沒治療完的患者給治好,再進行其他沒接受過諮詢的患者。

鄭雲舒以為不會太難,當看著監獄長給的幾位患者資料,看著他臉上的表情,就已經知道沒有自己想象的簡單。

她不過隨意地翻了翻資料,發現裡面有個女孩真的是那天見過,或夢過的一模一樣。

女孩名叫盧紫嫣,16歲的年齡,因犯了故意傷害罪被迫進來接受改造,她的病情時而乖巧,時而暴躁,鄭雲舒看著她的病情上被寫下可能會有雙重人格的狀況。

都已經這麼嚴重,還不送去醫院嗎?“這個叫盧紫嫣的女孩,你們沒有送她去醫院嗎?”

“我們已經送過去來,她的病情還沒有達到很嚴重的地步,那個暴躁人格出現的時長很短,她犯法的時候是正常的,是服刑期間才出現另一種人格的.”

監獄長解釋道。

鄭雲舒認為監獄長可能對盧紫嫣的情況瞭解的不夠深,他的公務繁忙,還要記住每個孩子的狀況,難以做到更仔細。

“什麼時候開始進行?”

“看你們,想什麼時候開始就什麼時候開始.”

他給了這個考驗的機會,鄭雲舒很想要做到完成,這樣的話,他們才會重新接納自己與程文。

程文也看了一會資料,湊到鄭雲舒的身旁,“鄭醫師,要不我們兩分擔一半,這樣我們完成地快一點.”

當下也只能這樣了,她想負責那個女孩的部分。

“ok,那我現在開始進行行嗎?就從盧紫嫣開始諮詢.”

鄭雲舒準備起身,想要從她著手,主要是忘不了夢中的盧紫嫣。

覺得只要解開了盧紫嫣身上的謎團,鄭雲舒才會心安。

“好,那你要做好心理準備,這個叫盧紫嫣對你來說很難,因為她這兩年就沒怎麼對我們開啟過心門,而且因為經常鬧事被進過小黑屋很多回。

我不認為你可以治療好她的,畢竟之前的醫師也沒有治好.”

下午,鄭雲舒在小房間裡門口見到盧紫嫣正安靜地翻看著書,腦海裡記得關於她得了疑似多重人格的病例。

她現在看不懂盧紫嫣現在是哪一種人格控制,幸好獄警同志站在外面,沒有選擇進去,可門必須是虛掩,這是他們的要求,鄭雲舒走了進去。

“盧紫嫣,你在這裡坐了很久嗎?”

鄭雲舒坐在她的面前,默默地打量著她,想要透過盧紫嫣的臉上讀懂情緒。

盧紫嫣像是沒有聽見鄭雲舒說的話,她安靜地翻看書,鄭雲舒見她那樣子,知道她可能不需要別人打擾。

索性也陪著盧紫嫣一起看書,偶爾抬眸看一下她,盧紫嫣專注地看著那本。

鄭雲舒透過盧紫嫣手上的書籍,看到書名叫安徒生童話,書上有插圖畫。

盧紫嫣的品味有點像小孩子,鄭雲舒嘴角抑制不住地微笑。

窗外的陽光明媚,都不知道她們倆安靜地看了書很久。

剎那,盧紫嫣開口講話了,她的嗓音很甜美,“為什麼童話大人不喜歡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