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蹟內,仍然進行著緊張刺激的戰鬥。

那怪異的黑炎,有目共睹,那強烈的腐蝕性,不禁讓人有些望而卻步。

但是越是這種時刻,瞬間的決斷,就顯得越發重要。因為你不知道它是否還會有什麼奇異的能力,越拖下去,有可能反而不利。儘管那鳥看起來虛弱不堪,那更應該趁他病要他命。

再加上外面似乎有什麼龐然大物越發逼近,那龐大的踩在石頭上的聲音,宛如巨雷轟響,還聽到了石門轟然倒塌的聲音,還有不斷撞擊著這座遺蹟的聲音。它似乎要進到裡面來,儘管它可能進不來,但是頭頂上碎落的石屑,不斷搖晃震顫的地面,都讓人感到不安。

戰局拖不下去的是自己這一方,不知道這裡能承受多久它的衝擊,必須要在這裡倒塌之前解決掉它。

沒有猶豫,趁非燃、瓷基、長生眼一籌莫展之時,雲卷雨也尋不到辦法如何突破那股黑炎,這次輪到了鑄嘉上前。

他能從黑炎中感受到一股邪異腐敗的氣息,正好與他的武器帶來的感覺相反,就像是黑暗與光明,是兩個不能共生的東西。自己有辦法抵禦那股黑炎,他舉起長劍,上面頓時光芒大盛,似乎要把整座遺蹟都給照亮。上面散發的神聖氣息,讓在場所有人感覺到了絲絲溫暖,就好像那是一個小太陽。

與此同時鑄嘉身上也亮起了白色偏黃的光芒,身上紋路似遊蛇爬遍全身。

神賜者鑄嘉,神賜名百毒不侵。

那一刻他成了場上的焦點,特別是他額頭上還有一個神奇的印記,像胎記一樣,但是光芒相比身上線條的光芒,更暗淡一些,有些不起眼。

這還是非燃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他腦海中立刻蹦出了一個詞‘刻紋’。

首胸背臂腿,神賜者可以有七個刻紋,刻紋越多越強。每一個刻紋都是神的親吻,頭上的刻紋,可以讓人抵禦精神上的傷害;胸上的刻紋,可以讓人擁有強於普通人的體質;背上的刻紋,讓人不畏疼痛,減少傷害;腿上的刻紋,讓你的大腿更有力,速度更迅捷;臂上的刻紋,則是讓雙臂更靈活,力量更強。

擁有七個刻紋的人,毫無疑問是神賜者中的佼佼者。

頭上的刻紋比較容易看見,而其他部位的刻紋如果有意遮擋,是不容易發現的。

而鑄嘉的神賜百毒不侵,此刻如果用來抵擋黑炎的侵蝕,恰好不過。就算最終抵禦不住,但是在有限時間裡抵擋一會兒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鑄嘉提劍刺向黑鳥的同時,也向瓷基傳送了施令,“瓷基,讓他的心臟化為灰燼。”

這是最後一擊了。

黑鳥從被刺發出哀嚎,到這裡鑄嘉出手不過一兩秒的間隔,它甚至抬不起頭來,準備來一聲尖吼。

在鑄嘉的光劍觸碰到黑鳥的一剎那,它身上的黑炎就想,像侵蝕長生眼的長矛一樣侵蝕鑄嘉的光劍,但是這是徒勞的。它碰到光劍,就跟受驚的鳥兒一樣,快速縮了回去。

同時在它心臟附近的黑炎也被驅散,瓷基對鑄嘉的相信,與多年的配合,瓷基也已經到了黑鳥跟前,伸出了一隻手,直直地抓向心髒,這個過程沒有一點阻攔,他的手就像死神的爪子,在觸碰到它的一剎那。黑鳥瞬間化為了灰燼。

一切結束了。

這場戰鬥看似驚險,但是整個過程從黑鳥吸收黑風,到它化為灰燼,不超過五分鐘。各方選手大顯神通,先是黑風來之前,雲卷雨速度極快,果斷地破壞心臟。然後是黑風結束,長生眼的突刺,甲銀打斷黑鳥的嚎叫。最後鑄嘉壓制黑炎,創造機會,瓷基終結戰鬥,將它化為了灰燼。

全場似乎只有一個人遊離於戰場之外,好像什麼事都沒做到。這一點,讓非燃羞愧難當,卻又無可奈何。

還以為時候會受到嘲諷,結果大家只是在事情結束之後,鬆了口氣。似乎並沒有關心這件事。

“就這啊,這就死了?我還以為你還能復活呢。”瓷基伸手扇了扇那堆灰燼,並沒有直接觸碰,生怕它真的復活然後燃起黑炎把自己吞噬。

“它那叫聲可真恐怖,頭都要被它給喊裂開來了。還好還好,兄弟,你這能力可真有用,一下就解決了。”甲銀拍了拍胸口,抹了抹鼻血。“你這神賜真有點無敵吧。”

“其實也沒有。”瓷基回頭摸摸腦袋,“這個必須要親手摸到才行,其實真正打得時候,哪有機會碰到別人啊。只是這笨鳥,不會動罷了。”

“快走,這裡要塌了。”鑄嘉提醒道,把劍收回了劍鞘。

確實這時候還不是可以喘息的時候,周圍搖搖欲墜,有幾根柱子都應聲折斷,差點還砸到了人。眼看這裡就快要撐不住了。外面同時傳來一聲什麼東西倒塌的聲音。

“外面是那個鳴雞?”瓷基問道。“我靠,這邊剛解決個麻煩就要迎來一個更大的麻煩了嗎?”

“走出去看看就知道了。”長生眼帶頭奔向通道,其餘人也隨之跟了過去。

眾人很快就來到了外面,這裡更是一片狼藉。有半個大廳都塌了,石門更是碎在地面跟牆壁的碎片融為了一體,面前是一片廢墟。幸好倒塌的部分還沒有波及到這裡,不然出口都要被擋住。

大家最心心念唸的鳴雞並不在視野之內,因為這裡依舊漆黑,霧氣瀰漫,根本看不了多遠的地方。

“我靠這麼黑,還這麼大霧,唯一的庇護所還塌了。”瓷基一出來,嘴就巴拉個不停,“那什麼鳴雞不會突然從哪個地方冒出來把我們一鍋端了吧。”

“鳴雞很大的,而且全身上下只剩下骨頭了。”非燃警惕著黑暗,鳴雞給他留下的震撼還是很深刻的,“它要是出來,一眼便能看見。”

“哦。”瓷基點了點頭,“唉,之前好像都沒有見你出手啊,大家都參與了一遍。我更是最後做掉了那隻臭鳥,可是你都沒什麼存在感,我還以為你還在哪個地方抱頭痛哭呢?”

非燃一直不想講話,怕的就是這個,有人會拿這事找不快。

“我要是有你那個能力,最後結束戰鬥的就是我了,只是還沒到出手的時候。”非燃反駁道,“我只知道,在我起來的時候,有人還在地上打滾,直到被踢了一腳,還被吐了一地,才沒有像只狗一樣滾來滾去。”

“不要吵。”鑄嘉打斷了倆人的嘴炮,他看著這片廢墟,心情很是煩躁。

本來還打算回收一下書籍,和破銅爛鐵的,結果這裡成了這樣。且不說還剩多少能用的,光是來這裡發掘就要費不少功夫。長生眼倒沒想到這茬。

接著後面也轟隆隆發出了倒塌的巨響,從通道口撲向外面,灰塵撲鼻而來,嗆得人直咳嗽。

“幸好出來的早。”甲銀拍拍胸口,“不然我們就要被埋在裡面了,不過之後該怎麼辦?還有鳴雞在,這兒這麼黑,對我們實在很不利啊。”他轉頭看向什麼也看不見的黑暗。

“還能怎麼辦,一直往前走唄,遇到鳴雞就殺了就是。”長生眼回答,這姐們渾身是膽,腦子裡只有向前,沒有退後,雖然也無路可退了。

“這裡很黑,大家不要走散了,這裡應該還有可以通向村子的出口。”鑄嘉不知不覺成了臨時的指揮員。“也不知道那隻鳴雞此時在哪,如果按照雲卷雨的猜測,不過也有可能它已經死了。”

“用不著你說。”自然就有人不滿地抱怨,長生眼對於自己的紋器受損,然後還被人這樣輕鬆解決掉了那隻黑鳥,感到憤懣。

眾人小心翼翼地翻過幾乎堆積成了小山坡的廢墟,眾人各拿了一塊熒光石,探入到了迷霧中。剛翻過去,他們就看到了那隻鳴雞,它巨大的骨頭此時已經散架,四處掉落在臺階上,黑泥中,還擋住了眾人的去路。

“真這麼大啊。”瓷基看著面前光是一根骨頭,都宛如一面牆一樣。“我去,它要是活著,真打得過不?”

“你不是有那個化成灰的能力嗎,怕什麼?”甲銀說,“它這麼大,你就更好碰到它了。”

“這麼大隻,我怎麼把它全部變成灰燼啊?”瓷基攤了攤手,“就這跟骨頭,我能把它變成灰就不錯了。不過我更傾向於,在碰到它之前,就先被踩扁了。”

趁他們聊著的時候,非燃稍微試探了一下,發現它已經徹底死去了。有人覺得鬆了口氣,有人卻覺得遺憾,可惜沒能與它交手,見識見識。

這意味著這次的任務圓滿結束,而這堆骨頭也是允諾的報酬。之後叫僕人侍從們,來回收這些來之不易的戰利品。

“先把這些東西移開吧。”

之後便開始了搬運工作,抱肯定是抱不動的,長生眼用了最簡單的辦法,提起長槍直接將骨頭打爛,硬開出了一條路。鑄嘉則抱怨著輕點,這些東西還有用,換來的只有白眼。索性也就不再勸說。

最後在眾人合力之下,他們到了階梯最下面,踏上黑色泥水,往霧氣裡探索前進。

這隻鳴雞,曾經的神寵竟是這個下場,它應允神的命令,去毀滅人類。但是遭到了人類的殊死抵抗,可這些不算什麼。它的鳴叫聲,可以將人從混沌中清醒,也可以將人從清醒中拉回混沌。

在戰爭未開始之前,它只是一隻在神的身邊,隨著太陽昇起,而鳴叫的雞而已。叫醒熟睡的眾人,叫醒迷惘的人,叫醒誤入歧途的人。它是神寵,亦是眾人的指路明燈。

可是神卻不知為何,要毀滅人類,自己只能照做。它從指路明燈變成了混沌的代言者,人類也理所當然地從感激變為了憎恨。

可是他們實在弱小、渺小,光是站在那裡,就有人鬥志全無,只顧著逃跑了。也有勇敢者,前來討伐它。可是它只需要一聲鳴叫,他們就會陷入混亂、痛苦、彷徨,甚至自相殘殺。

他們潰不成軍。

可是人類的可能性真的是無限的,逐漸有人研究出了對付鳴叫的魔法、頭盔,他們能夠與自己戰鬥了,但是他們還是過於渺小。自己一抬腳,就是一片人死掉。一扇翅膀,便掀起颶風,摧毀了他們的防線。但是他們中仍有厲害的人,給自己造成了傷害,甚至斬斷了自己的一根角。

可是它忘記了人類的卑劣與狡猾,正面絞殺它從來不是他們的目的,他們只是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力。甚至不惜犧牲如此出色的戰士,人類的頑強與覺悟同樣是他們的特點。

他們抓住了自己的孩子,並將它囚禁,進行試驗。當自己找到它的所在之地的時候,看見孩子枯槁的模樣,心疼不已。憤怒與虐殺充斥心中,已經近乎失去了理智。

他們選擇了這個山谷,準備徹底封印住自己。那白色霧氣不知是這裡本來就有的,還是他們用魔法制造出來的,只覺得那霧氣令人厭煩,想要遠離,或許失去理智也是這個白霧的作用,他們並不因此受到影響。自己最終落入了他們的圈套,最後一絲理智也逐漸消失。

變成了依靠仇恨的本能行動的行屍走肉,只為了踩死那群人類。他們四散而逃,有的被自己當場殺掉,有的躲進了那座神廟。好想摧毀那座神廟,但是裡面有自己的孩子,不能摧毀,與想殺死人類之間,相互衝撞。它成了這裡徘徊的死屍。

飛蟲走獸被迷霧驅趕,樹木見不到陽光也逐漸枯萎。這裡成了一片毫無生機的地方,除了一隻不斷徘徊的龐然大物。

那些老鼠本來也是用來對付鳴雞的,一群不會受到除死亡外任何影響的工具。但是卻意外失控,吃掉了所有人,也吃掉了鳴雞的血肉。失去血肉的鳴雞,只剩森森白骨,卻依舊沒有死去。這成了一個詛咒,只有當人類死去,或是自己的孩子死去,一切才會結束,他才會失去行走的動力。

神啊,為什麼你要與人類為敵,您以前絕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