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晟在黑暗的草原上奔跑著,天空也沒有月亮,連一顆星星都沒有。
茫茫的草原上,四周都是黑漆漆的。
黑暗沒有盡頭。
他也找不到方向。
但他看起來很急,他必須要找到那個地方。
因為前面好像有很急,很重要的事在等著他。
他突然看到明鏡,明鏡笑嘻嘻地對他說道:“你看我將誰帶來了?”
說著明鏡一個轉身,從他的身後走出來一個女人。
居然是明靜。
明靜痴痴地看著他,喊了句:“崇晟。”
崇晟朝明靜跑去,但他發現自己像在泥潭之中,怎麼用力都跑不動。
然後明靜身後出現一大批人,這些人他全部不認識。
他們將明鏡和明靜往黑暗中拖行,兩個人怎麼掙扎都無濟於事,哭喊著,漸行漸遠。
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然後黑暗中又出現一個身穿黃袍的中年男人,雙眼凌厲的就像一把利劍。
崇晟沒見過他,但他從心裡就知道,這人一定是明皇。
明皇對他怒斥:“白虎餘孽,還不快快受降。”
明皇話音剛落,不遠的地方就出現一群人,一些金甲護衛扣押著他的父親,母親,雲清,景叢等人。
他們對崇晟大聲喊著:“快跑,快跑啊。”
崇晟大急,想衝上去,想刺出他的劍。
但是他就像被無形的繩索綁住,就是跑不動。
他焦急地找著他的劍。
那柄鑲著紅寶石的劍呢?
他突然發現劍也弄丟了,怎麼也找不到。
而這時遠處的黑暗又出現幾個人,居然是阿塔那,庫圖森和桑吉。
庫圖森摟著阿塔那,惡狠狠地對他說道:“你這個中州人,為何跑來壞我好事?”
阿塔那抓著不停掙扎的桑吉,在一邊開心的笑著。
桑吉掙扎了一陣後,居然掙脫開來。
他那幼小的身體直接向崇晟奔跑過來,抱住他的大腿,嚎啕大哭地說道:“巴特爾哥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別拋下我好不好?”
崇晟抱著桑吉的頭,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黑暗的空間裡,這時突然緩緩走過來一頭狼。
一頭像牛一樣高大,通體純白,看起來威嚴十足的狼。
它居然擁有人類的表情,它看起來就像一尊神祇。
狼神促狹地對他說道:“年輕人,你是第四個看見我的人,我可以滿足你一個願望。”
崇晟突然大喜。
他正準備提出願望。
可是他突然不知道提什麼願望好。
崇晟看著遠處金甲護衛刀下的親人,又看向抱著自己的桑吉,他想了半天,剛想喊出聲——讓所有威脅自己的人都死掉。
狼神突然又開口道:“時間到了,很遺憾,你的願望沒有了。”
狼神緩緩地消失了,遠處的明皇開始下令屠殺他的親人,而這邊的庫圖森和阿塔那也抽刀衝了過來。
桑吉嚇得臉都變了,但是他死死地抱崇晟,沒有放手,也沒有逃。
崇晟掙扎著,還是動不了。
他又氣又急,大吼大叫。
然後他就醒了。
他醒後摸了摸自己的劍,發現劍還在。
然後第一眼,就看到一個周圍全是泥土的窯洞。
窯洞裡點著一根蠟燭。
然後他看見了朱異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他。
崇晟發現自己的臉上有淚,他悄悄地擦了下。
朱異指了指他旁邊,說道:“那裡有酒。”
小小的窯洞居然放了好幾壇酒,旁邊還有一些乾糧和水。
他搖了搖頭。
頭很昏很沉,他現在不想喝。
朱異又說道:“現在外面全是追蹤你的人,你這段時間不要出去。”
崇晟的嗓子很乾,他沙啞地問道:“現在是什麼時候?”
“現在是白天,應該是午時。你睡了一天。”
崇晟喝了口水,說道:“他們發現我逃跑了?”
朱異點點頭,道:“我得出去看看,他們好像還沒有發現我。”
朱異聽了半晌外面,發現沒有動靜,便開啟閥門,爬了出去。
他離去時又叮囑了一句:“你千萬不能出來,你再被抓到,誰都救不了你。”
崇晟躺了下去。
他已經很多天沒有吃東西了,發現有些餓。
他胡亂吃了些乾糧,邊吃邊想著事。
現在該怎麼辦?
北莽現在的情況,基本已在明皇的控制之下。
自己要如何扭轉局勢。
桑吉生死未卜,他現在在哪裡呢?
自己又該去哪裡找他呢?
尋找起來,猶如大海撈針。
自己找不到,但有一個人肯定找得到。
他的姑姑肯定知道他在哪裡。
但是阿塔那周圍,肯定有大量的刀手和武士,靠近她談何容易。
崇晟坐了起來,他又摸了下自己的劍。
不管怎麼樣,有些再不容易的事,總也要有人去做。
蒙奇部落的大帳裡,庫圖森正坐在昔日塔爾巴大汗曾經坐過的椅子上。
他慵懶地摸著椅子上白色的虎皮,嘆氣道:“一張椅子都獨具匠心,中州的工藝水平果然讓我們望塵莫及。”
阿塔那靠在他的肩上,輕輕地說道:“不止是簡單的椅子,他們的布匹,鹽,還有鐵器,很多都是我們沒有的。”
庫圖森問道:“聽說就為這麼一張虎皮,是塔爾巴用二十頭牛換來的?”
阿塔那點了點頭:“中州的東西非常稀有,物以稀為貴,所以塔爾巴換來鎧甲和刀,付出的代價同樣不小。”
“草原這些年,連牛和馬都吃不飽,他能武裝起來這樣的騎兵,哪來這麼多錢?”
阿塔那搖搖頭:“我不清楚,很多事,他不讓我知道。”
庫圖森又道:“北莽草原這麼多年都是一盤散沙,莫非他想用武力將所有部落統一起來?”
阿塔那給他倒了杯酒:“這點我倒和他想法一樣。草原不比中州,資源匱乏,除了牛羊馬,其他什麼都沒有。每個部落都是自己發展自己的,這些年來中州人一直欺負我們,如果草原能真正統一,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庫圖森接過酒,喝了一口,說道:“但是世事難料,他卻觸犯了神靈,讓狼神大人割去了頭顱。”
阿塔那神秘一笑,道:“他的頭顱並不是狼神割去的。”
庫圖森疑惑道:“不是狼神麼?那會是誰?”
阿塔那道:“你真的相信狼神的傳說?”
庫圖森道:“為什麼不信,前些天我好像都聽見了它在對我說話,那天要不是你突然進來,我絕對能看見它。”
阿塔那的笑容更神秘:“那如果你真的看見它,你會許什麼樣的願望?”
“我想讓草原的子民住進中州,我要整個大地都變成北莽的天下。”
阿塔那看著他,彷彿都看痴了:“我還以為你只是想當大汗,沒想到你也會有這樣的想法。”
庫圖森握起她的手說道:“這次沒有你的幫助,我也不會這麼順利奪得汗位。你說,你想要我怎麼報答你?”
阿塔那又端起那杯酒,嫵媚地說道:“大汗以後只要經常吃我做的飯,喝我倒的酒,不去外面沾花惹草,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
庫圖森將酒一飲而盡,深情地說道:“你是整個草原最美的女人,我怎麼可能還對其他的女人產生興趣。以後我如果奪得中州,當了皇帝,我就冊封你為天下的皇后,讓所有的女人都羨慕你,妒忌你,好不好?”
阿塔那的表情很奇怪:“可是比起皇后,我更想當皇帝。”
庫圖森怔住了,他突然感覺阿塔那很神秘,他發現自己一點都不瞭解她。
阿塔那繼續說道:“大汗覺得這種酒怎麼樣?”
庫圖森突然反應了過來,猛地抽出刀,憤怒道:“你在酒裡下毒?”
阿塔那淡淡地說道:“這些天你一直喝得都是這種酒,如果有毒,你豈不是早就要被毒死了。”
庫圖森大喝:“那你究竟想怎麼樣?”說完,他張口剛想喊人。
這時一個人衝了進來,一刀砍在他的脖子上。
庫圖森看著自己飆在空中的血,然後看向砍他的人,然後就這樣倒了下去。
石羅將刀上的血在他身上擦乾淨,又緩緩插回腰間。
他現在看起來根本就不是那個頹廢和萎靡的石羅。
阿塔那對著庫圖森的屍體,輕輕地說道:
“對不起,利用了你這麼久。只不過我誰也不相信,只相信自己。”
“因為,
我想成為草原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