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架窩棚裡。

一看到小魚來了,那幫孩子就知道大事不好,趁小魚一個不注意,魚貫般地溜出了馬家窩棚。

敏兒也想趁機溜走。

“董敏兒,你給我站住!”

小魚的聲音中帶著威嚴,敏兒不敢動了,幾個剛才沒跑出去的丁令人的孩子這時候也嚇得溜了出去。

小魚蹲下來,看到鋪在地下的墊子上一堆動物的膝蓋骨,旁邊還有兩堆豆子、好幾袋乾糧袋。

小魚一看就明白了。

“好啊,董敏兒,你本事大了,平時淘氣胡鬧也就算了,沒想到你都學會賭博了?”

小魚真的很生氣。

一直以來,她和至姬覺得敏兒只是因為從小缺失管教,天性喜動不喜靜,其他的也沒什麼,有時候還覺得這個鬼丫頭機靈怪可愛,給平淡的鄉村生活平添了許多樂趣。

“賭博?什麼是賭博?”

敏兒天真地看著小魚。

“你們不是在用嘎拉哈賭輸贏嗎?”

“小魚哥哥,你怎麼知道這些羊骨叫嘎拉哈呀?”

小魚一驚,嘎拉哈是東北特有的一種古老玩具,一般是羊、豬、狍子的膝蓋骨。

她從小就玩,但是忘了太平村現在還沒有這東西。

“呃,呃,我剛才聽艾卡說的。”

敏兒歪頭想了想,她覺得也有這種可能,因為她剛才太專注遊戲了,根本沒聽見艾卡和小魚說了些什麼。

“小魚哥哥,這嘎拉哈是丁令人帶來的,可好玩了,我教你玩吧!……一共是四個面,每個面都不同,……”

敏兒是屬於給點陽光就燦爛的型別。

“唉,少套近乎,你說說這豆子和乾糧是怎麼回事。”

“啊,這個都是他們從家裡帶來的,誰贏豆子就歸誰。”

敏兒說話越來越小,邊說邊看小魚的眼色。

“這不是賭博是什麼,小小年紀就帶著那些孩子不學好,你知不知道,他們都是從學堂逃課出來的……”

敏兒低頭拽自己皮襖的前襟,一副虛心承認錯誤,但我堅決不改的態度。

“你說,那些孩子怎麼知道到艾卡家來玩這個的?”

敏兒低頭不說話。

“你不說是吧,那我們去找姚安老爹吧!”

小魚假裝要拉敏兒去見村長。

“好了,好了,我說就是了,……是我早上往學堂的窗戶扔石子,他們趁先生不注意,跑出來的……”

“你!你!你!你自己不用讀書,你叫那幫孩子來幹什麼?”

小魚指著敏兒,不知該怎麼訓她才好。

“他們家裡有豆子啊,我又沒有!他們的爹孃還會給他們帶乾糧,我也沒有……”

“然後你就想著用這個方法贏他們的豆子和乾糧?!”

敏兒撅著嘴,點點頭。

一下子搞得小魚啞口無言。

晚上小魚和至姬又說起了這件事,兩人都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

“其實她也沒做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嗎!”

至姬還在袒護敏兒。

“沒什麼大不了,你知道嗎,嘎拉哈那東西我們從小雖然玩,但是我們是跟學姐啦,媽媽啦、阿姨啦,甚至是姥姥奶奶學的……

可是你知道董敏兒嗎,人家丁令人拿那個東西是占卜用的,沒人教她怎麼玩,人家自己開發個新玩法,猜丟擲去後落下來是那個面朝上,猜對了贏,猜錯了輸,然後忽悠那幫學堂的孩子拿豆子和乾糧跟她賭……”

“哎呦,那這董敏兒還真是個人物哩,沒讀過書就能自己開發賭博遊戲呢!”

至姬好生感嘆!

“哎,你這導向不對啊,好像她做了什麼偉大的事情一樣!……這將來還了得,從小就實踐怎麼開賭場呢……”

“可她真的好聰明!”

“聰明歸聰明,你知道嗎,今天給安先生氣的,學堂一共十來個孩子,就剩下一個,他還怎麼上課!”

“那還不錯呢,至少還有一個愛讀書的孩子!”

至姬忍不住笑出聲。

“你還笑,剩下那一個是因為跑得慢,被先生逮住的!”

“哈哈哈,哈哈哈!”

至姬笑得肚子都疼了。

小魚想想今天安先生被氣得鬍子都飛起來了,也不禁笑了起來。

“其實敏兒這個年紀只要有人多關心她,……就不至於走上歧途……”

至姬悠悠地說。

“哎,說起來,你好像對敏兒格外關心呢!”

小魚總是感覺至姬好像對敏兒有一種特殊的感情。

“是啊,也許吧,看到了敏兒就彷彿看到了自己年輕的時候!……”

至姬不無感慨地說。

“嗯?你和敏兒兩個相差十萬八千里,你是崔氏集團長公主,她是村裡小霸王一個!”

“表面上看是這樣,但是我們都是缺少家庭的關心,都想拼命引起別人的注意,都是自己喜歡的人不喜歡自己……”

哎呀,這資訊量有點大,小魚一時摸不著頭腦。

原來至姬雖然是崔氏集團的長公主,但她從小就缺少家庭溫暖,母親是事業型強人,父親為了母親家的財產才和母親結婚,結婚後無數次地背叛母親……

“我為了引起母親的注意,染頭髮,穿奇裝異服,去夜店,不斷地換男朋友……”

至姬今天很有傾訴的慾望。

“那你說喜歡的人不喜歡自己?”

“哎,初中的事情了,喜歡班上的一個男生,他對我也很好,我以為他喜歡我,但是他只是把我當妹妹……

後來也認真交往過一個男生,但是他只是看中了我家的財產,不是我,就像我爸爸一樣!”

“所以,你看到敏兒和草兒?”

“是啊,草兒把敏兒當哥們、或者妹妹,反正不是喜歡物件那種,我們都看得出來,只有敏兒看不出來,和當初的我一樣……”

小魚點點頭,也終於理解了至姬為什麼那麼關心敏兒,因為她也曾經深深地受過傷害。

小魚的感情經歷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至姬,其實至姬並不需要安慰,她只需要一個傾聽者。

“好了,還是說回敏兒吧,旁觀者清當局者明,我看,解鈴還須繫鈴人!”

至姬說完心裡話,好像心情突然變明快了。

“你的意思是?誰是繫鈴人啊?”

“哎,你真是條傻魚,當然是草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