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章 帶你一個也無所謂

沒頭沒腦的對話戛然而止。

方知蘭和夏鳴棠準時出現在F班教室後門。她們來接秦寧寧和韓揚，好找個空教室練習。

臨走前，秦寧寧對井瑞瑞笑笑，留下一句“有機會一起去便利店吧”。

井瑞瑞握著礦泉水，目送她們有說有笑地離開。

她沒有注意到，秦寧寧離開以後，剛剛一直對著她們這個方向的攝像機，也調轉鏡頭，改拍其他的練習生。

“你好。”

耳邊傳來的聲音輕柔動聽，帶著幾分小心與試探，井瑞瑞聞聲扭頭看去。

是顧慕瑤，來自華悅娛樂。

“你好。”井瑞瑞禮貌地回她。

她還記得昨天顧慕瑤的裝扮，白色短T露出纖腰，咖色短裙搭配同色系靴子，一雙腿又細又直，身材比例好到旁邊人直呼脖子以下全是腿。

今天的顧慕瑤沒有用蝴蝶結裝飾她的黑色長髮，改用一根粉棕色毛絨髮圈將頭髮全部紮了起來。

“你的頭髮好漂亮啊。”顧慕瑤靠著牆，雙手揪著衛衣的繩子不停打圈，眼睛盯著井瑞瑞肩頭的一縷捲髮。

“比我收藏的那些加了濾鏡，打了光，還特意找角度找氛圍感的照片裡的都好看。”

顧慕瑤好像很喜歡她的頭髮。

意識到這一點的井瑞瑞，乾脆抓起自己的頭髮，託在手心給顧慕瑤看。

玩弄衛衣繩子的手指頓住，顧慕瑤瞳孔地震，看向井瑞瑞的眼睛裡滿是驚訝和不可思議。

她這是……要給自己摸她的頭髮？

顧慕瑤頭一次這樣毫無心理準備的，如此近距離直視井瑞瑞的臉。

瓷白的肌膚細膩光滑，瞳孔是琥珀色，泛著瀲灩的水光，睫毛長且密，細眉彎彎，花瓣一樣的粉唇正對她綻開笑容。

啊——

麻布西——

眼睛要被閃瞎了——

顧慕瑤難以自制地低下頭，雙手緩緩捂住眼睛。

剛剛明明有刻意阻止自己去看井瑞瑞的臉的。

可惡，被勾引了！

顧慕瑤的舉動無論放在誰眼中，都會被劃為突發不適的那一檔。

所以井瑞瑞很關心地彎腰，問道：“你沒事吧？是眼睛怎麼了嗎？”

“不，沒關係，我沒事。”

顧慕瑤抬頭望向前方，目光空虛，好像一朵突然枯萎的花。

只是被閃耀到了而已，只是被打擊到了而已，只是……

只是突然覺得這個演員不當也罷反正自己也不是什麼好看的東西這樣的話就不用為了那吭哧癟肚的古裝劇窩囊費不得不一直留長髮不能燙不能染只能任由自己的收藏夾和相簿一次次爆滿等到時興的髮型髮色過季都不能爬上自己的頭。

僅此而已。

是的，僅此而已。

離顧慕瑤比較近的幾個練習生突然打了個哆嗦，面面相覷。

怎麼回事，從哪裡突然襲來了一股絕望的冷氣，冷到頑固的痘痘都要被抽乾生命力。

兩位門面候選人站在一起的場景，多少還是賞心悅目的。

比美話題再度被談論。

“剛那個秦寧寧走了，顧慕瑤就過去了。”

“過去哪兒？”

“那個井瑞瑞旁邊啊，那邊呢。喏喏喏，你想看的美女站一起養眼來了。”

“嘶，可惜秦寧寧先走了。”

“顧慕瑤是不是古裝劇拍多了，我現在看她自帶古風濾鏡。”

“她長得就很古裝美女啊，你看她頭髮，又黑又直又多，聽說她拍戲很少用頭套發包，她自己的頭髮就夠用。”

“她們兩個的臉就差不多大小，不像秦寧寧大得有點明顯。”

“她們是兩個風格吧，井瑞瑞的頭髮太歐風，她穿lo肯定好看，越華麗越好看。”

“不是，我說就她這張臉，這個身材比例，她穿什麼不好看，她穿那些大牌賣不出去的醜衣服都好看。”

“顧慕瑤看久了其實有點普，你們不覺得嗎？”

“本來就是，不然怎麼會拍戲拍了那麼久還只是個沒名氣的小演員，盤點小花都不帶她。”

“還是井瑞瑞好看，她五官更精緻，單拎出來都是好看的。顧慕瑤就有點那種五官單看不太出眾，合起來看就有點意思的感覺。”

“你還點評上了是吧，真把自己當選美比賽評委了。”

“這話跟我們偷偷說說得了，真選門面的時候可不興這麼老實。小心給你剪出去，你就等著被撕吧。”

“是啊，你到時候不管選誰，都誇就完了，千萬不能舉著這個人的牌子說另一個人的名字，往小了說你這是拉踩，往大了說你是挑撥人家關係，懂不懂。”

……

來F班教室找顧慕瑤的時候，高慈恩一眼就看到了田野。

帶著一群穿灰色訓練服的練習生，賣力地唱跳，跳到鼻尖都是汗。

“不去打個招呼嗎？”黃子弗問高慈恩。

“沒必要。”高慈恩冷哼一聲，“我看田老師忙得很，沒空。”

黃子弗忍不住掩唇，偏頭不出聲地笑。

楚涵站在門口往內環視一圈：“找到顧慕瑤了，靠著牆在那裡站著呢。”

高慈恩與黃子弗齊齊看去，又雙雙咦了一聲。

楚涵覺得她們挺莫名其妙的。

“你們咦什麼？”

“慕瑤身邊，是那個人啊。”黃子弗飛速地瞥了眼高慈恩。

昨天選座時發生的事，幾乎全場人都看在眼裡。

高慈恩和田野是關係匪淺的舊相識，井瑞瑞和田野貌似是新認識的朋友。

兩個人之間的關係看起來有點微妙。

畢竟友情也很少能容下三人行，特別是這種還分了先來後到的情況。

慕瑤……該不會八卦當場被抓住吧……

黃子弗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以手抵額無聲嘆氣。

顧慕瑤鍾愛八卦，拍戲的時候吃同劇組演員的瓜，不拍戲的時候吃公司同事的瓜。

開心了吃劇組導演統籌和工作人員的瓜，不開心了吃自家老闆和藝人同事的經紀人助理的瓜。

根據顧慕瑤的意思，近水樓臺先得月，進圈裡邊先啃瓜。

不過顧慕瑤平時八卦起來還是有分寸的，按理說不會這麼早就去和井瑞瑞打聽情況。

黃子弗還在埋頭思慮，高慈恩冷著一張臉不說話，楚涵實在懶得弄清楚其中的彎彎繞繞，衝著顧慕瑤大步走了過去。

“顧慕瑤，準備走……呃，你？”

剛靠近顧慕瑤身邊，楚涵就被她萎靡陰暗的狀態噎得打住話頭。

什麼鬼，半天沒見，顧慕瑤怎麼彷彿被吸血鬼吸乾了精氣。

“你的屍、身體沒事嗎？”楚涵難得口胡了一下。

顧慕瑤呆滯轉頭，張嘴正要說話，卻被楚涵一把捂住。

顧慕瑤：？

楚涵：……

近距離旁觀的井瑞瑞：·_·

面對顧慕瑤質問的眼神，楚涵尷尬地抬手揉鼻子。

她不敢說，她捂顧慕瑤的嘴，是怕顧慕瑤嘴裡會發出非人類的動靜。

還好高慈恩和黃子弗已經跟上來。

顧慕瑤輕輕打掉楚涵的手，站直身體。

對外社交由黃子弗出面進行。

“你好，井瑞瑞。”

看到黃子弗的瞬間，井瑞瑞的眼睛一點一點，燃燒起星光。

她也站直了身體，對著黃子弗伸出右手：“你好，我很喜歡你。”

黃子弗等人均是一愣。

“我去看過你們團的解散演唱會。”

啊？糰粉？

“還去看過你的個人演唱會。”

哦，甜唯。

括弧，曾經的。

黃子弗回握住井瑞瑞的手，只輕輕一下。

“這樣啊，謝謝你去看我們和我的演唱會。”

井瑞瑞愣愣地看著近在眼前的黃子弗，恍惚覺得有點不真實。

她印象裡的黃子弗，大多數時候都是盛裝出現。愛豆很依賴妝造，因為這樣才能扛得住吃妝的鏡頭。

眼前的黃子弗幾乎是素顏，頭髮隨意披散著，氣質沉靜，沒有了當年出道時的意氣風發。

時間可真是磋磨人的東西。

高慈恩不耐煩地抱臂，語氣不太客氣地問井瑞瑞：“你自己在這裡站著？不跟你朋友去練習？”

被華悅包圍後知後覺的井瑞瑞，下意識以為高慈恩說的朋友，是柳微微。

於是她回道：“嗯，因為微微還沒來，我等一等她。”

微微？柳微微？那個網紅？

誰問你網紅了，她問的分明是……

高慈恩狠狠咬牙，堵住了即將脫口而出的那個名字。

倒是黃子弗，哦了一聲。

“你說柳微微啊，那你可能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了。”

“五點下課後她就去找喬俏了，現在正被喬俏抓著狠狠練舞，說是今天學不會的話，她別想踏出B班教室門半步。”

井瑞瑞聽完，先是彎了眼睛，繼而笑著說：“原來是這樣，喬俏好有責任心，好可愛。”

楚涵受不了四面八方投來的來自F班練習生的視線，開口催促隊友們：“走吧，找個空教室練習去了。”

幾人紛紛點頭，正要抬腿離開，卻聽見高慈恩冷著嗓音對井瑞瑞說：

“你也走吧，反正你朋友來不了了，帶你一個也無所謂。”

黃子弗等人：？

耳朵壞了？幻聽了？

欣喜漫過井瑞瑞的眼眸，她的聲音清脆悅耳：“謝謝，那就麻煩你們了。”

高慈恩率先轉身，快步走在最前頭，嘴裡丟下一句“還不是看在顧慕瑤的面子上”。

？

顧慕瑤想為自己發聲，想說她跟井瑞瑞只說過四句話。

最後她還是忍住了。

顧慕瑤隱隱約約覺得，如果說出來的話，她會被某人的眼神給“殺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