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各種型號的手機掛在牆壁上,呈現出不同的形狀。

有的是倒掛在天花板上,一根掛著不同型號充電線的充電樁上面掛著好幾個手機,各種顏色從上面垂下來,好似一根藤上垂下的七彩葫蘆。

那些牆上密密麻麻排列著的,是各種手機配件和充電裝置,整整齊齊掛著的大大小小的手機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這裡怎麼會有這麼多的手機?”我自言自語道。

霎時間,便聽得這裡所有的手機同時響起,那聲音震耳欲聾,讓我頭暈目眩、昏昏欲睡。

我很想伸出雙手捂住耳朵,可是我這時候突然發現自己並沒有雙手。

我強忍著刺耳的聲音,一步一步往前走去,定要把事情看個究竟。

可是這不斷翻湧的音浪讓我實在無法往前挪動半步,我的頭幾乎要裂開了,再也無法支撐自己的身軀,直接一下暈倒在了地上。

我做了一個漫長的夢,在這個夢裡,我被困在一個都是手機的籠中,耳邊不斷傳來各種手機鈴聲,讓我不得安寧。

我用盡全力往外爬,可是這籠子太窄,我怎麼也爬不出去。

“救命啊!”我大喊一聲,這尖利的叫聲劃破天際,我被我自己的一聲叫喊吵醒,卻見思南和小白焦急地看著我。

“你們……思南,你怎麼樣了,你沒事吧!”我一把坐了起來,直勾勾地盯著思南看。

“我沒事,現在看來是你有事。”思南關切地看著我。

“我怎麼了?”我蹭了蹭劇痛的頭顱。

“你直接暈倒在門口了。”思南說。

“門口?什麼門口?”我把頭甩得撥浪鼓似的。

“就是那個大鐵門門口。”思南說。

“你不是說你去引開那個小鬼?”我努力回想著之前發生的事情。

“對,我們確確實實是見鬼了,我也確確實實是去幫你引開那個小鬼。可是,說來奇怪,我一往前走,那小鬼又蹭地一下不見了。我再一轉身,就發現你倒在門口的地上了。”思南把它經歷的一切回顧了一下。

“不,我進去了。我進入那扇大鐵門,看到了裡面都是手機,各式各樣的手機,都掛在牆上!”我一下激動起來,大聲叫著。

“二木,你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小白擔憂地問。

“我確確實實看到你倒在地上,沒有進過那扇大門。有沒有可能是因為你受到驚嚇,太過激動,出現了幻覺。”思南又補充道。

“不,絕對不可能!那種真實的感覺,那種膽戰心驚的感覺,絕對不可能是虛假的,一定是真實的。”我整隻狗都跌倒在地上。

“別說了,我看你和二虎一樣,肯定是中了什麼幻術了!”小白擔憂道。

“你說,二虎中了幻術?”我抓住了她話中的重點。

“沒錯!二虎的症狀很像是中了幻術,如果是生了病,絕對不是這樣的表現。”小白方才冷靜下來,細細思考了許久,終於得出了這個結論。

“那麼,難道我剛剛也是中了幻術?”我也開始產生了動搖。

“極有可能!你看你說的,什麼整面牆都是手機,還有倒掛的手機,這本身就是一件很荒謬的事情嘛!”思南說。

“而且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這麼多手機藏在這裡是為了什麼呢?”小白也跟著說。

我發現他們兩個在針對我這個問題上,向來是出奇地一致。

我看到他們也用一種奇怪目光看向我,我急忙用力甩了甩頭,要讓它們把那些奇怪的想法趕快丟擲去。

“對了,二虎怎麼樣了?還在外面守著嗎?”我努力岔開話題。

“不知道,已經很久沒有動靜了。”小白站起來往外頭看了看,很快又坐了下來。

“思南,要不你去外面看一下?”我試探著問。

“我?”思南用一種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我。

“你剛才沒了我身先士卒的模樣讓我實在太感動了,不如你就送佛送到西,再替我們去看一下吧。”我不是個會撒嬌的人,自然也沒有辦法做一個會撒嬌的狗,人說撒嬌女人最好命,我只能生硬地對思南發出請求。

“我這一去可能就回不來了。”他只是望著我,頗有些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感。

“好了,在這裡演什麼鶼鰈情深呢,趕緊去吧!”小白實在看不下去,一把將思南推了出去。

我不禁驚呼一聲,緊接著只能閉起雙眼,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

過了一會兒,沒有動靜。又過了一會兒,還是沒有一點聲音。

“他不會真的出事了吧?”我問小白。

“能出什麼事,我可沒聽到他的叫聲。”小白不以為意。

“我們出去看看。”

我和小白把門開啟了一條縫,一起探出腦袋,從門縫中往外瞧。

“你看到思南了嗎?”我問小白。

“沒有。你呢?”

“也沒有。”

“你們幹什麼呢,鬼鬼祟祟的?”思南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我們身後,嚇了我們一大跳。

“我們不幹什麼,就是……”小白話音未落,我已經興奮地跑了出去。

圍著思南轉了一圈又一圈,我歡歡喜喜道:“太好了,你沒事!”

“我當然沒事,二虎早就不在這兒了。”

我們這才反應過來,往四周看了看,果然沒有二虎的影子了。

“它現在瘋瘋癲癲的,去哪裡都很危險。”我喃喃自語道。

“總之我們先遠離它再說。”小白可管不了那麼多,死裡逃生,我們都不容易。

“等一等!那個小鬼還在裡面!”我突然想到了什麼,匆匆往裡面趕去。

“二木,你不是吧,那可是鬼誒!”小白匆匆忙忙跟在我身後。

我氣喘吁吁地往前跑,腳步越來越快,讓她不得不跑一會兒停下來休息一會兒。

“二木,你慢一點!”小白在後面不停喊著。

“不行,再晚一點就來不及了!”我心裡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這時候,一心往前跑的我絲毫沒有發現,思南並沒有跟上來。

“二木,快到了,你慢一點!”

隨著小白的身影離我越來越近,我終於走到了那扇大門前頭。

“小白,你過來看!”

小白大汗淋漓地跑了過來,卻忍不住放大了瞳孔。

“怎麼……怎麼會這樣?”

這裡轉瞬間已成為了一片廢墟,那扇破舊的大鐵門歪倒在地上,四處都是火燒的痕跡,彷彿在一瞬間就有一把大火將這裡焚燒殆盡。

“快,進去看看!”

我不顧一切地衝進那道門,裡面哪有什麼手機,只有一片荒煙和廢土。

“二木,這裡怎麼會……”小白幾乎要流出淚來。

“我想一定是有誰想要毀屍滅跡。”我又忽然想起自己來到這裡的目的,急忙大喊:“小鬼,小鬼你還在嗎?”

沒有狗回應。

“看來它也不在了。”

“它去投胎了?”小白問。

“不,它不會去投胎的。恐怕它也成為了這裡的祭品。”我恨恨地咬了咬牙,這時候才發現思南早已不見了蹤影。

“思南,思南——”

我在這偌大的工廠中一邊跑一邊呼喊,小白緊緊跟在我身邊,生怕一不留神也走丟了。

“思南,思南——”

我將整個工廠都跑了個遍,卻依舊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先不要著急,也許是他自己先回去了?”小白安慰我。

“不可能,他不會丟下我回去的。”我心裡有種強烈的預感,思南一定出事了。

“我們先出去看看也不遲。”小白實在是不願意繼續待在這個恐怖的地方,它使勁往我身邊擠,示意我快點離開這裡。

“好吧好吧,我們走。”

出了工廠,外面已是漆黑一片,聽不到一點聲音。只有蟈蟈的叫聲在四周此起彼伏,

“小白,你跟著我,千萬別單獨行動。”我冥冥之中感覺自己被籠罩在一個巨大的陰謀當中,這陰謀好似一個碩大的鐵籠,把我們都困在其中。

“好!”

我們在黑夜中摸索了好一段路,幸好狗的視力是極好的,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也能看得清前面的路。

“思南沒有回來。”我失落地說。

“也許等我們一覺醒來,天一亮,他就回來了。”小白的聲音顫抖著,我知道連它自己也心虛。

“我們著急也沒有用,算了,現在只能等,我們什麼也做不了。”我嘆了口氣。

“二木,你快看……”小白忽然緊張起來。

我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在她視線的盡頭,竟然躺著一部手機。

“這是你的手機嗎?”

我急忙跑了過去,果然就是我先前被三條腿帶走,不知所蹤的那一部。

“對,就是它!可是……三條腿會去哪裡呢?”一陣冷風襲來,讓我瑟瑟發抖。

我把自己的身子蜷縮起來,在小白的配合下努力開啟那部手機。

“居然充滿了電?”小白驚呼。

我這才發現上面居然是百分之百的電量。難道三條腿也有充電的能力?亦或是誰在暗中把電充了進去。

正思考著,一陣電話鈴聲響起,嚇得我和小白一蹦三尺高。

“二木,你……你接一下電話!”小白嚇得躲在我身後。

“你……你不能接一下嗎?”我趕緊給身後的小白使了使眼色。

“你接!”小白像見了鬼似的。

我好像在無意中發現了她的弱點,她真的是很怕鬼。

我深吸一口氣,抱著極大的勇氣走近那部手機,在它面前伸出鮮紅的舌頭,點選了接聽鍵。

電話那頭卻傳來了一個極其耳熟的聲音:“二木,你最近過得還好嗎?”

“孟婆?”我一下清醒過來。

“你還記得我?”孟婆喜悅之情難以言表。

“當然了,我哪能忘了你呀!”我話裡略帶諷刺地說。

“你不會以為你最近遇到的一系列怪事都是我乾的吧?”孟婆很快察覺了我話裡有話,立刻做出澄清。

“那看來你是知道很多事情了。我問你,這個手機是不是你拿走的?三條腿呢?”我聽孟婆這麼說,言下之意就是她必然也參與其中。

“哎,話說在前頭。我確實是知道一些事情,可是吧,我還真沒參與,不好說,不好說……”

孟婆這支支吾吾的態度讓我一下起了疑心,看來這些神神秘秘的東西,地府真沒少摻和。

“你告訴我,三條腿究竟在哪裡?”我只在乎這個問題,找到了三條腿,一切問題可能就會迎刃而解了。

“三條腿已經好好地坐在那兒了,你回去就能看見它了。”孟婆帶著俏皮的語氣說。

“那它是你帶走的?”我繼續追問。

“話可不能亂說,是我在這裡發現了它,然後把它帶了回去。手機嘛,畢竟是你的東西,我就留給你了。”孟婆的語氣還是那樣活潑。

“好,這件事就算到此為止。不過,思南和二虎又是怎麼回事?”我又想起神秘失蹤的二虎和就此消失的思南,一口氣打破砂鍋問到底。

“思南不見了?這我可真不知道。至於二虎嘛,它不過是中了幻術,只要幻術接除了,它自然就會恢復正常,然後自然就會回來了。”孟婆說得倒是一清二楚。

“這幻術是誰幹的?還有……我曾經在黑桃原來棲息的工廠盡頭看到了一大片手機,這也是幻術嗎?”我思考了片刻,還是決定把心裡的疑問說出口來。

“我可不能告訴你!我只能說這幻術是針對你,也不是針對你。至於你之前看到是幻術還是真實,就看你如何理解了。”孟婆這話就是廢話文學的典範,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

“你說清楚,究竟是不是你給我下的幻術,手機牆又是怎麼回事?”我對著螢幕瘋狂叫了起來。

“嘟嘟嘟……”孟婆說完以後,不等聽完我的話,就一下掛了電話。

“這個孟婆……”我一邊在心裡吐槽,一邊收拾好眼前的手機,罵罵咧咧往回走。

“怎麼說?”小白這時候才敢靠近我。

“唉,我想我們應該都是棋盤上的棋子,現在有人要把棋桌掀了,我們就是可憐的犧牲品。”我已經開始有些覺醒,但還是有一層厚厚的壁障隔在我們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