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豔陽天,南笙頭戴草帽,腳踩一雙塑膠透明拖鞋,揹著一個黑色揹包行走在燕京豪華的別墅區裡。

打著補丁的格子襯衣和洗得發白的牛仔褲,無一不透著貧窮和土氣,全靠那一張白嫩的鵝蛋臉撐著,翦水秋瞳,否則怕是要被人認為是個乞丐了。

“我去,這別墅怎麼長得都一模一樣?8號別墅,8號在哪?”

她揭開草帽一邊扇風,一邊四處打量。

視線往右前方掃的時候,南笙敏銳地捕捉到了‘8’這個數字。可定睛一看,卻發現那棟別墅怎麼黑氣瀰漫的?

南笙掐指一算,嘖……原來是別墅地下被人埋了骯髒之物啊。

哪路不長眼的,竟敢謀害她的親生父母?

雖然她三歲就被父母弄丟了,從小隻有師父和師兄們陪她長大,但師父說了,玄門之人,最忌因果。

親生父母予她生命是因,她盡孝道是為果。

特別是她出生就滿身‘業’的命格,若是再結惡果,就不能破財免災,而是要折壽了。

南笙表示已經窮慣了,但這壽折不了一點!

南笙快步走過去,右手腕紅繩上銀色的鈴鐺發出清脆的響聲。她站在氣派的大門前,整理了一番儀表後抬手敲門。

“嘭……嘭……嘭嘭嘭!!!”

敲門由緩到疾,南笙敲了有兩分鐘,都沒人來開門。

怎麼回事?

爸爸媽媽不是說他們在家等她嗎?

難道他們已經出事了?

大膽!

南笙一個後撤步,然後抬腿猛地朝大門踹去——

“轟隆!”

看似結實的大門轟然落地,揚起煙塵無數。

南笙戴上草帽,壓下帽簷,然後舉步走進去。

很快,煙塵散開,還沒走出幾步的南笙就看到了距離倒下的大門僅咫尺之遙的地方站著一個男人。

此人一身黑色西裝,身高腿長,面容俊朗。就是身體有些僵硬,一副心有餘悸的表情。

“有人在啊,那為何不開門?”

陳捷聞言,一雙眼驟然變冷,充滿殺氣地瞪著南笙。

“你是誰?竟然膽敢闖進這裡?”

若不是他剛剛退得快,這噸位的大門會直接把他砸成肉餅。

他最近真是越來越倒黴了,好端端的大門說倒就倒。

“我是南笙啊,爸爸媽媽沒跟你說,我今天會來嗎?”

她走到陳捷面前,用俏生生的語氣問著。

“啊?你爸爸媽媽?”

陳捷望著南笙澄澈的大眼睛,一腔怒氣不知該如何發洩。

“我爸叫姜澤海,我媽應該叫徐雅吧。怎麼,你不認識嗎?”

南笙抬高帽簷,滿臉詫異。

完了,她該不會走錯門了吧?

還把別人的大門踹倒了,又惹下一樁因果啊啊啊!!!

陳捷搖搖頭,表示自己不認識。

南笙見狀,嘴角一陣抽抽。

“陳捷,誰?”

就在這時,一道沉冷低啞的聲音從側邊傳來。

南笙聽得心頭髮緊,已經很久沒人給她這種感覺了,於是趕緊轉頭看去。

下一秒,一個戴著銀色面具身坐輪椅的男人出現在她的視線裡。

南笙的眼睛猛地瞪大,然後快步走過去,像觀察一個標本似的繞著打量著。

“哎,你!”

陳捷想伸手攔住,奈何晚了一步。

完了,這下沈爺一定會大發雷霆的!

沈晏清忍下怒氣,因為女孩身上的氣息太過平和乾淨,讓他忍不住生出想要靠近的心理。

他想看看,她到底要幹什麼,於是給陳捷使了個眼色。

陳捷頓時懷疑自己是看錯了。

但下一瞬沈晏清的眸光就忽而冰冷,陳捷這才悻悻作罷。

好吧,他沒看錯,沈爺還是那個沈爺。

而南笙繞著沈晏清打量一陣後,又掐指算了起來。

那做派,活像一個江湖騙子。

陳捷看得連連搖頭,一臉同情。

好端端的姑娘,非得做個江湖騙子就算了,如今還騙到了沈爺頭上。

真是壽星公上吊,活得不耐煩了。

“我去,你身上這黑氣都呈死灰色了。若不是靠那一縷紫氣撐著,你早該是一具屍體了啊。”

南笙驚歎於眼前人的悲慘。

身負紫氣之人,無一不是大富大貴。而且這人身上的紫氣堅韌、強大,放到古代,那起碼也得是個有權有勢的王爺。

可這人從三歲起,就病痛不斷,十二歲,更是因一場車禍折了雙腿、毀了容,以後活著的每一天,都得坐在輪椅上。

天之驕子,墜入泥潭。

當然,是被歹人活生生拽下來的。

“慘吶,真慘……”

南笙搖搖頭,一臉同情。

“大膽,還不快閉嘴?!”

陳捷膽戰心驚,趕緊截斷南笙的話。後院還養著兩頭藏獒呢,上次那個執意闖進來的人,身上的肉都被撕咬掉了幾斤。若不是及時制止,都得淪為藏獒的腹中餐。

“我為什麼閉嘴?倒是你啊,黴運當頭,近幾天可都要小心點哦。”

南笙又對陳捷說。

只要是人,生活在這種環境下,漸漸的被邪氣侵染,輕則黴運纏身,重則重病橫死啊。

“你胡說八道什麼?”

陳捷怒目圓瞪,對南笙那雙眼睛的好感都降為了零。

沈晏清注視著南笙的背影,雙手不由得攥緊輪椅扶手。

難道高僧說的貴人,就是眼前這個女孩?

“得了,作為我不小心把你們大門踹倒的補償,埋在這院子裡的骯髒之物我就替你們取出來吧。至於今後是福是禍,可就和我沒什麼關係了。”

南笙說完,轉頭找陳捷要一把鏟子。

踹倒大門?這不是胡說八道嗎?

陳捷這會兒已經徹底失去了耐心。

“識相的,趕緊走,別再作……”

“給她。”

沈晏清面無表情地截斷他的話。

“啊?”

陳捷無比驚詫。

“給我。”

南笙伸出手。

陳捷看看她,又看了看沈晏清,然後轉身一路小跑去拿了把鏟子來。

南笙也從揹包裡取出一個羅盤,一陣撥弄後,羅盤的指標顫顫巍巍地指向院子某處。

她拿著鏟子走過去。

這裡位於院門和別墅玄關的中間,走近之後,南笙能清楚地看到有稀薄的黑氣源源不斷地從地底湧出。

“推我過去看看。”

沈晏清的聲音驟起波瀾,似有幾分急切和激動。

往常他都如同深淵幽潭一般,冰冷、陰戾,殘暴。

陳捷不解,但依言照做。

他推著沈晏清走過去時,南笙已經捋起袖子,拿著鏟子開始剷草坪了。

看得出來,南笙的力氣不小,不一會兒,就把草坪挖開。

但並未見什麼東西。

“你這不胡說八道嗎?”

陳捷嗤道。

“我從來不胡說,那是要揹負業果的。”

南笙臉不紅氣不喘,繼續鏟。

“咚!”

突然,鏟尖碰了一木頭製作的硬物。

什麼玩意?還真有?

陳捷驚了。

“去幫忙。”

沈晏清沉聲下令。

“是。”

有陳捷的幫忙,不一會兒,一個渾身裹滿符紙的木盒子就被挖了出來。

“這是什麼?”

陳捷彎腰俯身,就要去碰。

“住手!”

南笙疾聲喝止。“你不要命啦?”

如果她感覺沒錯的話,這裡面封著一隻嬰詭。

那是從象國求的大凶之物!像陳捷這種已經被黑氣侵蝕多日的人一觸碰,會影響終生氣運的。

陳捷一個激靈,趕緊直起身。須臾間,驚出一身冷汗。

剛剛隨著距離越來越近,他似乎聽到了一陣詭異的嬰兒哭聲。一時間恍恍惚惚,若不是南笙提醒,他就要不受控制地把那木盒抱在懷裡安慰了!

南笙搖搖頭,隨即又從揹包裡拿出一塊黃色綢緞,兩張符紙。

“封!”

她擲出兩張符紙,符紙便飛過去牢牢地貼在木箱上,再用黃色綢緞包裹之,這才抱起來。

玄門小師妹駕到,妖魔鬼怪通通閃開!

這一行為,把陳捷看得目瞪口呆。

沈晏清面沉如水,一時閃過千萬種思緒。

“好了,我幫你們除了此物。那門可就不能再叫我修了啊。”

她沒錢!

南笙正苦哈哈想著這茬時,她兜裡的老人按鍵機突然鈴聲大作。

她拿起接聽。

“兩個小時前,小區門口保安就跟我說你已經進來了。可我在門口等了你半個小時,都不見你人影。

南笙,我們當年也不是故意弄丟你的,怎麼你現在還要跟我們使小性子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