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2點50分。

本該在律所上班的季念,匆匆趕回了香蜜湖。

她在這裡住了四年,對整個別墅區的一草一木都瞭如指掌,今天卻有了跟平時不一樣的感覺。

以前來,只是回來。

唯有今天……

她所有的緊張和期待,都是因為回家。

開啟門的時候,家裡靜悄悄的。

這個時間,伊伊還在幼兒園,林阿姨也不在,那賀禹州呢?

季念將一樓找了個遍不見人,又急忙跑上樓去,終於在推開次臥的門時,看到了正對著電腦噼裡啪啦敲字的賀禹州。

賀禹州聽到動靜,立即抬眼望去。

季唸的人,跟她的聲音,幾乎是同一時間出現的。

“你以前是不是每個月都回來?”

這句話在她的腦海裡盤旋了太久,她一口氣都還沒喘勻,在看到賀禹州的那一刻就脫口而出了。

賀禹州沒想到她這時候就回來了,更沒想到……

她剛才說了什麼?

季念走到他面前,隨著急促的呼吸慢慢平緩,她稍微反省了一下。

……是不是太直接太沖動了?

既然都到了這一步,與其一顆心七上八下的胡亂猜測,做什麼都心不在焉,不如就問他個清楚明白。

“你還在國外的時候,是不是每個月都會回來?”

她重複一遍時,賀禹州可算聽懂了。

他的臉色頓時微妙一變,像是被窺破了什麼不為人知的心事,聲音凌厲而急促,“你怎麼知道的?”

他一副不想正視這件事情的語氣。

卻不知,他這話說出來就已經是變相承認了。

季念已經接收到這個資訊,依然難以置信,“這麼說,是真的……”

賀禹州滿腦子想的都是她怎麼會知道,其實也不難聯想,他馬上就有了頭緒,問道:“汪洋告訴你的?”

季念沒有否認,反而道:“他說…你每個月都回來看我……”

賀禹州:“!”

這簡直,當頭棒喝!

他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整個人都不好了。

就彷彿被踩住尾巴的貓,頓時炸毛。

他沒有回答季念,甚至都不知道如何面對她,一股難以名狀的情緒在他的胸腔裡橫衝直撞。

他迫切的需要為這種情緒尋找一個突破口。

……汪洋!

對,就是汪洋這個罪魁禍首!

“好你個汪洋!”他窘迫至極,咬牙切齒,“我看你是好日子過膩了,不想幹了!”

這麼沒眼力見的助理,直接發配非洲吧!

賀禹州盛怒之下,當場就拿出手機準備打電話。

季念察覺到他的意圖,連忙衝過去阻止他,“你幹嘛?這種事情能不能不要隨便遷怒第三個人?”

賀禹州充耳不聞。

他就遷怒了,怎麼的?

季念見他油鹽不進,直接撲過來搶手機。

賀禹州哪裡會輕易讓她搶到,何況他們之間還有20cm的身高差,他只要舉起手來就不是她能夠著的高度。

季念拽住他的衣服,直接蹦起來。

她一邊上竄下跳,一邊氣喘吁吁地道:“又不關人傢什麼事,你這麼生氣……難不成是被汪洋說中了,所以惱羞成怒?”

說中了?

那豈不是承認了就是回來看她的?

可若是他不承認,那就說明汪洋沒說中。

沒說中,他何必惱羞成怒?

賀禹州頓時感覺被將了一軍,也就季念有本事把他架在一個不上不下的尷尬位置,進退兩難。

他娶了一個心裡裝著其他男人的女人!

晾著她,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嘛!

一邊晾著她,一邊又偷偷回來看他,這是什麼絕世大冤種才會做的蠢事?

他怎麼可能承認這種事情!

他才沒有!

兩人之間就這麼僵持著,賀禹州沒有再執意打電話向汪洋撒氣,季念也沒有非要從他手上搶到手機不可。

可是……

她卻整個人都撲在他懷裡。

就差那麼一點點,就要順杆而上,直接掛他身上了。

她意識到不對,馬上就從他懷裡退出來,還裝模作樣的替他整理一下衣服,笑容勉強,語氣尷尬。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

“我就是…一時情急,我覺得我應該向你道歉……”

“?”

這態度轉變得有點快,不太妙。

賀禹州垂下眸,警惕地睨著她。

莫名其妙的有了種不太好的預感,總覺得她說不出什麼好話來。

季念清了清嗓子,說道:“汪洋會產生那樣的誤會,可能是對我們的真實關係不太瞭解,我知道……你就算真的每個月回來,那也不可能是因為我,而是為了看伊伊的吧?”

賀禹州:“……”

季念馬上又道:“從這幾天的接觸來看,我覺得你疼伊伊不假,你應該是真的想當個好爸爸。”

賀禹州僵硬的表情有所緩和,“……伊伊是我親生女兒!”

季念嗯了一聲,點點頭,“所以我覺得,或許我該向你道歉。”

賀禹州:“………”

他剛放鬆了一點點,馬上又覺得形勢不對,跟她對話就不能放鬆警惕。

“對不起……”

季念剛一開口,賀禹州就眼疾手快地拽了下她的胳膊,因為他覺得搞不好她又要向他鞠上一躬。

季念本來有這個打算,他不接受就算了。

她接著道:“我曾經想過……只要再等幾年,如果你一直沒回來,等到伊伊再懂事一點,我就再也不會在她面前為你營銷好爸爸忙爸爸的人設了,我就是要說盡你的壞話,讓她知道你是全世界最差勁最失敗的爸爸,讓她恨死你……”

賀禹州:“……”

他慢慢的露出驚訝的表情,瞳孔都擴張開來。

一個念頭在他的腦海裡反覆橫跳……

果然,最毒婦人心!

季念忽然輕笑了一下,像是自嘲一般,自言自語。

“我不該把你想得那麼壞的,你的學識和教養也不允許你成為那樣不負責任的爸爸,你只是被迫娶了一個你並不想娶的女人,你不想面對我,所以連每次回來看你女兒都偷偷摸摸的,是嗎?”

她低著頭,卻時不時的將眼角上挑,想等他一個回答。

可……

這要賀禹州怎麼回答?

是嗎?

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