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曼急忙要搡開他,腰卻被他牢牢地圈住。

褚曼什麼都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他塞到了車裡。

“你幹什麼!”褚曼大聲叱著他。她使力開著車門,然而車門被他鎖上了。

“開車。”他對司機說。

後面升起了擋板。褚曼登時縮到角落裡,離他遠遠的。

被他握住了手臂,他輕輕一收力,她被他拖了過去。

“不要動。”他冷著臉。

褚曼偏偏要動,她掰著他的胳膊,怎麼掰都掰不開。

力氣快使盡時心裡,她眼裡一暗,旋即卯足力氣,對著他的手,一口咬了下去。

她用力咬著他。

牙齒刺穿他的皮肉,舌尖漫上一陣血的腥甜。

他仍然不放開她,任她咬著,甚至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腮幫都咬酸了的時候,褚曼的神識漸漸回籠。她嚐到嘴裡瀰漫的血腥味。

嘴一鬆,她驚恐地往後退開。

“不咬了?”他看著她,面目沉靜,彷彿被手被咬出血的人不是他。

褚曼嚥了下唾沫,腥甜衝進了喉嚨裡。

噁心得她想吐。

她看向他的手。

虎口的牙印上全是血,有皮肉翻了出來。

褚曼移開視線,蜷屈到座位上,抱緊膝蓋。

褚曼抱緊膝蓋,四肢不受控制地發著抖。她急促地呼吸著,牙根痠痛腥膩。

馮暮塵倏然湊近。

她嚇了一跳,整個人朝後一縮,恨不得擠進座位縫隙裡。

下巴被他托起來,嘴角觸上軟軟涼涼的東西。

他不知從哪裡找出來一塊白色的手帕,捏著帕子擦著她的嘴角。

動作很輕,卻很生澀。

“啪!”褚曼扇開他的帕子,“不要碰我!”

帕子被打掉,他撿起來,大掌託緊她的臉,重複剛才的動作。

褚曼知道反抗無用,索性不再掙扎。他擦拭了許久,而後把帕子放下。

潔白的帕子上浸染了斑駁的血跡。

她沉默地垂著眼,感覺到他的手指輕輕碰了下她的左頰。

“疼嗎。”兩個字響在耳畔。

毫無情緒,平鋪直敘,不像是在問她,而是在自言自語。

褚曼不吭聲。

冰冰涼涼的指腹颳了下她的臉頰。

面板好像在戰慄,下一刻就要破碎開。褚曼一把攥住他的手指,往下一壓,咬著牙,“你要帶我去什麼地方?”

他看著下方,狹長的眉骨往下塌陷著,目光像釘子一樣定在了兩人交觸的手上。

等著他回應的褚曼見他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的手,猛地一下把手撤回去。

但是卻沒有撤回去,他迅速拽住了她,把她的手扣在了掌心。

嚴嚴實實地貼著他的手掌,褚曼有一種將手心放到硬硬的冰塊上的冷顫感。

她費力想要將手扯出來,但是卻像上了一副重重的枷鎖,她掙脫不了,完全掙脫不了。

心裡沸盈上來的恐懼與害怕達到頂點之後,突然之間全部潰散。

慌亂的大腦慢慢地歸於平靜。

她任他握著手,不再動作。

馮暮塵低視著蜷縮著身體的褚曼,涼幽幽的眸子裡全是她的映影。

褚曼感覺到他在摩挲著她的手指,像猛獸在用餐之前,用尖利的爪子撫摸著它的食物一樣。

她竭力抑制住情緒,心平氣和道:“阿塵。”

他沒有聽見。

“馮先生。”

他還是像沒有聽見一般。

又欲再開口時,褚曼收了聲,抿抿唇,“馮暮塵。”

這下他才像是終於聽到了她的聲音,抬了抬眼簾,對上她的視線。

“之前的事,對不起。”他說。

眉心驀地一蹙,他扣緊了她。

“我和蘿雨的事,我知道傷害到了你,但你要相信我,我真的只愛你一個。”他突然又像想到了什麼換了個人。

許久過去,他嗯了一聲。

很輕很淡的一個字,和外面倒退的景物一樣,消逝在風裡。

褚曼心裡不禁一鬆。她試探著問道:“你要帶我去哪兒?”

他輕撫著她的手指,眼睫一合,“醫院。”

醫院?褚曼微微顰眉,“剛才不就在醫院嗎?”

“次。”

褚曼明白了過來。她立即一彈,“我沒有事。”

他眯著眼睛看著她左頰上的劃痕。

“只有臉上有點傷,”她連忙道,“已經看過醫生了。”

馮暮塵靜默良久,旋即抬起手。

褚曼看到他虎口處凝結了一些的血印。他把血印抬給她看,說:“傷。”

“對不起。”褚曼滯了下,隨即低低道。

明明是他的錯,她卻不得不和他說對不起。褚曼在心底裡狠狠地罵著他,剛剛應該再咬狠一點的。

要去醫院你自己去。

她有點兒不敢開口,不再看他。馮暮塵沒有理她。他輕輕地摸著她的手,如同小孩子得了一個新玩具,愛不釋手的樣子。

褚曼只覺得恐怖。

大致十多分鐘過去,車子終於停了下來。她聽見司機說:“少爺,醫院到了。”

從車廂裡出來的那一刻,褚曼覺得自己彷彿是從地獄裡逃了出來。

他仍舊扣著她的手,拉著她進了一家高檔的私人醫院裡面。

室內安靜到幾乎能聽見細小的灰塵顆粒在空氣裡漂浮流動的聲音。

褚曼拿著棉球,沾了點藥,湊到馮暮塵的手邊,小心翼翼地給他上著藥。

頭皮一陣發麻,她能感覺到他放在她頭頂上的目光。

剛剛醫生給他拿了藥,他竟然讓她給他擦藥。她磨了磨牙,心想著現在她不能和他硬碰硬,於是把藥拿了過去,給他上藥。

他坐在椅子上,她半俯著身。

頭髮從肩後溜出來,落到了他的袖口。她急忙要把頭髮拂開時,他卻把她的頭髮捻住。

褚曼怔了怔,看到他用食指繞了繞她的頭髮。

棉球沿著他的傷口迅速壓了一圈,她站直身體,頭髮從他的指縫裡抽了出來。

“好了。”她往後面挪開,把棉球扔進垃垃圾桶裡。

手指上一空,馮暮塵似有些不悅地皺起了眉頭。

褚曼沒有管他,她直接向門口走去。

馮暮塵凝視著隨著她前行的動作而微晃的髮尾,他的食指微微動了動。

外面下起了小雨。

她急步出了醫院,雨滴落在身上,浸溼了衣服。她小跑著,離開醫院老遠後才慢下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