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信了,他心中沒有所怕?”
“對,大哥,我再加強音波功的影響,我們強強聯手,我就不信他不中招。”
“可這對你……的影響——”另一個人撫摸著手上的琴絃,顯然是猶豫了。
他有些不贊成拿笛子的想法。
“沒事的大哥,養兩天就恢復了。”
“……”
他們的對話南噦並不知道,但是他很清楚自己還在幻境中沒有出去。
因為他手裡的劍仁沒有消失。
在他猜自己是不是進了什麼幻陣時,本來心中是肯定的,可是那個武大官人和潘娘子死了,他手裡的劍仁卻沒有消失。
如果都是假的,那麼他的劍也應該是假的才對。
那麼只有一個可能,他還在幻境裡面。
南噦在樹林裡慢慢的行走著,他用劍將擋路的樹枝砍掉。
天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了下來,原本茂密的樹林緩緩消失。
一棟棟高樓大廈拔地而起,街邊行駛過一輛又一輛汽車。
紅綠燈處還有小情侶捧著奶茶手挽著手,笑的開懷。
南噦發現他穿著校服,背上揹著書包。
這……回來了?
他兩眼茫然的看著街道,奶茶店門口擠滿了人,“周黑鴨”門外圍了一圈學生。
“我要這個。”
“週末去哪兒玩兒啊?”
“你來找我吧,我們一起寫作業。”
一對好朋友揹著書包從南噦身旁走過,兩人臉上都帶著輕快的笑容。
南噦眼裡只有茫然。
放假了?
他揹著書包往家的方向走,像是突然間想起什麼,他從揹包裡掏出手機。
【18:45:32】
六點多了。
爸媽都下班在家了。
南噦放下心裡那點想法,他不再想為什麼突然回來了,他只想回家看看爸媽。
他腳下的步伐太快,快到他都沒注意到他能直接從別人身體穿過。
南噦尋著記憶裡的路只想看見那張最熟悉的臉,熟悉得能知道他們臉上能有什麼表情。
當他將手搭在門把手上,用力一按。
“咔噠!”
門開了。
昏暗的屋內沒有開燈,他想象的飯香沒有聞到。
爸媽不是都下班了嗎?
為什麼現在沒有回來?
“誒?老頭子,咱家門怎麼開了?是不是遭小偷了。”
門口傳來蒼老緩慢的聲響。
原本四十幾歲的老媽,卻滿頭斑白,兩眼渾濁,連反應都遲鈍了好幾分。
“我記得關好了的啊!”
玄關處他的老父親佝僂著背將鞋子換下,“啪嗒”將屋裡的燈開啟了。
“林警官,怎麼說?我不相信這……”
“唉,還是老樣子,南噦……”
說到一半老頭子欲言又止,紅了眼眶聲音有些許哽咽,最後也只是轉身胡亂的在臉上擦了一番。
“進屋吧。”
“我看見孩子的東西就想到他,昨晚我又夢到孩子了,我的心痛啊。”
南噦看著他們,沒了以往的意氣風發,滿臉痛苦面上也蒼老了十幾歲。
他……
南噦站在屋裡,朝著他們跑過去,“爸媽。”
他忍不住內心的思念,聲音響亮的喊了出來,南噦心裡還是難過的。
兩個老人淚眼灼灼的看著南噦,雙手顫抖伸手想摸他的臉,可是又不敢,他們怕是假象一抹就散了。
“我看見了,阿噦終於回來找咱們了,我看見了——”
南母哽咽的嗓子,看著南噦連聲音都是顫抖的,南父站在一旁一邊哭一邊笑,“我就說我們的孩子沒死,他們騙我們——騙我們。”
說著便一把衝過去想要抱住南噦,可是南父的手從空氣中穿過,沒碰到南噦分毫。
他淚眼婆娑著又想要去抱南噦,可是都撲了個空。
見南父這般,南母一眨不眨的盯著南噦,連眼睛捨不得眨一下,她怕,她怕自己兒子下一秒就消失在眼前了。
她渾身像卸了力一般跌坐在地上,哭著看著南噦。
南噦看見父母眼底的淤青,眼裡的紅血絲,渾身的疲憊。
南噦想說什麼,他發現自己也紅了眼眶眼淚不自覺的流了下來,哽咽的說不出話。
見碰不著南噦,南父放棄了,他發了瘋似的對著:“孩子,告訴爸爸,是誰害了你,是誰害了你,是別人害死你的對不對?你告訴爸爸——”
見他們如此,南噦的眼淚更加止不住了,他不想哭,他很少哭,但是就是控制不住。
他一開始就猜到是幻境了,是根據他主觀意識可以改變的幻境。
他說他怕鬼是真怕,可是被逼急了他依舊會反抗,到現在他才明白自己最怕的是父母見到他死了,心中難以接受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
他真的接受不了。
“孩子,你告訴我,就算他是天王老子,我也要替你討回公道……”
南噦用手擦著眼裡的淚水,搖頭他想說話,但又哽咽的難受。
“我到了另一個時空,活得很好很開心,這裡的朋友也很好,他們都喜歡我,爸媽,我沒事,等我玩夠了想回去了,就再穿越回去。”
南母聽見孩子沒死,還會回來通紅的兩眼微微彎起笑的比哭還難看,“兒啊,你……”
她想說什麼,可又哭了起來,一雙眼眸哭得灰濛濛地如一灘死水。
南父見南噦這個狀態,直直搖頭哽咽著說:“你頭七都過了,願意回來看我們也挺好,在下邊和那些鬼友好好相處,錢不夠了就給我們說,我們給你燒,被欺負了記得給我們託夢,我們去給你把他祖墳掀了,你永遠是我們得兒子。”
南噦紅著眼眶,拍了拍南父的肩膀搖頭,“真沒死,活得好好的呢。”
南父見南噦能碰到他,他看著自己的肩膀瞪大了雙眼,然後又想用手去摸南噦。
可是手依舊從他的身體裡穿過,就如同空氣根本不存在。
“為什麼?我為什麼碰不到你?兒子兒子你再拍一下我的肩膀。”
像是發現什麼新奇大陸喜出望外,南父激動的讓兒子在拍一下他。
南母見南父這般也是費解,她也想去擁抱兒子。
可是也如同南父一般,也落了個空,只摸到了空氣。
南噦伸出手放在南父的手上,“嗯,我現在還回不來,你們可別擔心我,我活得好好得呢!”
“會回來就好,會回來就好。”
南噦擦掉眼角的淚水,看著手裡的劍仁。
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假象,但偏偏是他們,他們是他最親近的人啊,就算他們打他他都不會還手。
他又怎能下手呢?
南噦看著父母的樣子,一遍一遍用目光描繪他們的輪廓。
他不想下手,他閉上眼睛努力的去忘掉他們。
只要忘掉他們,他就不用對最親的人下手了。
他在腦海中一遍一遍去想李蓮花方多病笛飛聲。
他走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