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穿了

心裡惦記著要趕早去買肉，林霜不到六點就起床了。

今天想買的東西很多，林霜帶了不少錢，又把家裡僅存的幾張糧票、布票帶上。

自己做的早飯，不是雞蛋就是番薯，她吃了幾天都膩了，打算在縣城買點吃的解解饞。

想想她也真是奢侈，這年頭很多人一天就吃兩頓，午飯和晚飯，早飯一般捨不得吃或者吃不起。

不過，重活一世，她當然要對自己好點。反正錢花了，兩年之後多的是機會賺。

她背上斜挎包，推著腳踏車出門，誰知道一開啟門就看到沈闊坐在門口。

“你怎麼這麼早呀？”

沈闊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先一步跨進門，然後把大門關上。

林霜不明所以地看著他，他也看她，只是眼底好像帶著點羞澀，“我一大早去了一趟縣城，買了一條五花肉，就晾在廚房裡，你中午就把它做了。”說著，他從褲兜裡掏出兩張大團結，塞到她手裡，“今天肉就不買了，你自己想買什麼就買什麼。”

“你怎麼突然給我這麼多錢？”林霜沒有推回去，但還是要問清楚。

“男人給錢……媳婦花，天經地義。”沈闊語速很快，說完就別開臉。

林霜看著他微紅的臉頰，心裡暖呼呼的。她也不客氣，直接把錢塞進斜挎包裡，挑了挑眉，道：“好了，你媳婦要出門花錢了，你趕緊上工掙錢去。”

“好。”沈闊應下，聲音擲地有聲，連眉梢都染上了喜色。

沈闊幫林霜把車子抱出大門口，林霜接過腳踏車，他轉身把大門關上，並上鎖。

“你路上騎腳踏車小心，早點回來。”沈闊叮囑道。

林霜給自己套上白色薄襯衫和戴上大草帽，把防曬措施做到極致。她做完抬頭去看他，總覺得他欲言又止，“你是不是還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沒有。”沈闊立刻甩頭，有點不太敢跟她對視，“你趕緊出發，早去早回。”

明顯是有貓膩，不過他不說，她也不勉強，上了腳踏車就騎著往前走。

村裡的泥路不好騎，腳踏車緩緩向前走，突然，她聽到身後響起急促的跑步聲，正想回頭看看，跑步聲已經來到她身側，耳邊響起了一道低沉的男聲，“我今天穿了。”

林霜被沈闊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弄懵了，扭頭想問他什麼意思，他卻已經飛快地往運河那邊跑。

他是真的跑了，速度很快，甚至有點逃跑的意思。

她看著他的背影，“噗嗤”笑出了聲。

她懂他的意思了，他穿了她給他做的內褲。

林霜去到縣城，第一時間去了供銷社的肉檔。

肉是不用買了，但她想買些豬骨頭、豬下水這些大家看不上，卻不用肉票的下等貨。

她去得不算早，豬下水只剩下豬肝了，大概一斤，她全要了，又挑了幾根大骨頭，一共花了九毛錢。

買完肉，她用僅剩的糧票買了兩斤麵粉，一斤糖，一大塊白色棉布，還看了縫紉機的價格，150元。

價格她可以接受，雖然手裡的存款不多了，但等當上縣小的代課老師，她每個月都有幾十塊的工資，這錢她拿得出，唯一拿不出來的是工業券。

供銷社買不到，她就去小巷子碰碰運氣，但問了一圈，都說最近貨緊，沒有。不過好在有點收穫，她淘了不少調料，還買了20個雞蛋，兩塊白色的襯衫布料。

這一逛，不知不覺都快十一點了。

林霜惦記著要回去給沈闊做午飯，她把東西綁好，就推著腳踏車離開小巷子。

“林霜。”她剛走出小巷子，正準備上腳踏車，就聽到身後有人喊自己。

她扭過頭，只見一個穿著白襯衫、軍綠色布褲的男人朝她跑來。

男人一臉喜色，跑到她跟前就問：“你的病好啦？”

林霜一臉懵逼，一來她不認識這個男人，二來他怎麼會知道自己“生病”了。

她突然想起讓沈闊吃醋的那位男同學，問“你是陸錦棠？”

“對，沒錯，你認得我？”陸錦棠滿眼都是驚喜。

“不認得，聽說你問候過我，猜的。”林霜直言道。

陸錦棠臉上的笑容一僵，但很快恢復正常，問：“你身體應該沒什麼問題了吧，什麼時候回學校上課？”

“已經好了，謝謝關心。”林霜說：“這幾天在家裡養養，下週一去上課。”

“那就好。”陸錦棠看向遠處的國營飯店，又看了眼林霜，最後鼓起勇氣邀請道，“都到午飯時間了，要不咱們國營飯店吃午飯，我請客。”

“不用了。”林霜搖頭，這年頭的人都比較含蓄，陸錦棠又是問候又是請吃飯，他什麼意思，她當然明白，但她不會給一個不可能的人希望。

她拒絕得又快又幹脆，陸錦棠有些措手不及，臉上染上了一層落寞，可讓他就這樣放棄，他又不甘心。

“沒事，你不想去就不去吧。”陸錦棠繼續找話題，“聽我舅舅說，準備要推薦你去縣小當老師，恭喜你呀！”

“舅舅？”林霜一愣，“方老師是你的舅舅？”

“是呀。”陸錦棠笑了笑，“他是我小舅舅，不過學校裡的同學很少知道咱們的關係。上次聽到他說縣小要找代課老師，你學習成績優秀，我就跟舅舅說，你很合適。”

他承認自己很卑鄙，挾恩圖報，可林霜油鹽不進的樣子，他只能出此下策。

林霜一直以為是方輝對自己另眼相看，絕對沒想到，這是一個她幾乎沒有印象的陌生人背地裡幫了自己一把。

感激她是有的，但她並不會因為感激而對原則性的問題做出讓步，就算有可能失去這份好工作。

“沒想到是你在背後幫了我一把，真的非常感激。”林霜笑了笑，“等哪天有空，我和我的未婚夫一定要好好請你吃一頓飯。”

“未……未婚夫？”陸錦棠一臉驚愕，像是被雷擊中了一般，臉頓時煞白，“是……那天來學校幫你請假的男人嗎？”

“嗯。”林霜露出一臉幸福的笑意，“咱們已經訂婚，八月辦喜酒，你要是不嫌棄咱農村，到時候記得來喝上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