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吃醋

沈闊眉頭輕皺地看著陸錦棠，陸錦棠知道自己唐突了，順了順氣，自我介紹道：“你好！我叫陸錦棠，是林霜隔壁班的同學，剛才在辦公室外面聽到你跟方老師說林霜腳扭了要請假，所以問問。”

說話間，他已經直起身子，沈闊認真打量了他一下。

他個頭比自己矮一點，面板偏白，臉上架著一副金邊眼鏡，穿著短袖白襯衫，紮在黑褲子裡，看上去斯文大方，書生氣息十足。

“不嚴重。”沈闊冷冷扭頭，餘光瞥見他腳上穿的牛皮鞋，一句話都不願再跟他多說，轉身就走。

“哎……等等。”陸錦棠連忙上前攔住，“你也是她村的吧？你肯定知道她住在哪裡，能不能帶我去看看她？”

“不能。”沈闊抬手就推開了陸錦棠。

他力度有點大，陸錦棠有點弱不禁風，被他這麼一推，竟然踉蹌了一下。

“你這人……”陸錦棠有些生氣，正想罵人，但看著沈闊精壯的後背和手臂上的肌肉，頓時噤聲了。

沈闊回了甜水村，第一時間先回家一趟，急匆匆洗了個澡，又去翻了五十塊錢出來，把藏起來的所有糧票帶上，才去地裡找沈梨。

林霜被李大力打得昏迷不醒這事，一晚上傳遍了甜水村，現在看到沈闊，大家手上的活都不幹了，紛紛跑來八卦。

他隨便應付了幾聲，然後拉著沈梨就走了。

“闊兒，林霜現在到底怎樣了？”等走遠，沈梨就擔憂地問。

“醒了，估計得在醫院待個幾天。”沈闊沒把林霜裝暈的事情說給她聽，“咱們現在去她家，你幫她收拾幾件衣服還有洗漱那些東西，我……不太懂你們女人的東西。”

沈梨反應過來，知道他指的是內衣那些，也沒有多問，到了林霜家就去她的衣櫃裡收拾了三套衣服，找了個布袋裝好。

沈闊拎上布袋，跨上林霜的腳踏車準備要走，卻看到根嬸跑了過來。

“沈闊，林霜的書包昨天落運河那裡了，我撿了回來，裡面有個飯盒，估計是她從學校食堂打回來的飯菜。這大熱天不吃就餿了，所以我昨晚就把它拿出來吃了，等她回來，我再還回去。書包裡的其它東西我都沒有碰，你拿去給她。”根嬸一邊說一邊把書包遞過來。

“謝謝根嬸。”沈闊接過書包，蹬起腳踏就往縣城去。

準備出村口的時候，他又碰到黃國軍。黃國軍關心了一下林霜的情況，得知她醒了，他的心也放了一半，他拍了拍沈闊的肩膀，道：“你跟林霜的事，現在整個甜水村傳得沸沸揚揚的，你出身不好，但是個有擔當的男人，年紀也到了，等林霜回來，就好好談談結婚的事，別辜負了人家小姑娘。”

沈闊聽到“結婚”兩個字，愣了一下，深沉的眸色有種複雜的情緒，他沒有回答黃國軍的話，只點了點頭，就走了。

一來二去的，沈闊回到縣城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想起林霜的書包裡有飯盒，他去國營飯店買了一份飯，點了不少肉，要不是手裡剩的肉票不多，他還想多點一些。

按照慣例，他又給自己買了幾個饅頭，敷衍對付一下。

他三兩口就把饅頭吃完，拿上飯盒正想去醫院的時候，卻跟吳招娣撞了個正著。

吳招娣在醫院門口等了半天都沒逮到機會溜進去，這會兒餓得飢腸轆轆，只能先回家，沒料到“瞌睡有人遞枕頭”。

現在在她眼裡，沈闊就是林霜的男人，林霜的事情，找他準沒錯。

“沈闊，你幫我勸勸林霜，讓她放過我家大力吧。”吳招娣也知道自己兒子昨天先嘴賤，就算被打也理虧，她放低姿態道：“我家大力還小，不懂事，昨天有什麼話冒犯了你，你就甭跟他計較了。”

沈闊目露兇光地掃了吳招娣一眼，“你求我沒用，有時間還是去派出所看看你的好兒子。”

說著，他跨上腳踏車就走了。

吳招娣被他那眼神嚇著了，不敢追，就算追也追不上。

沈闊讓吳招娣去派出所也不是隨便說的，他知道，社員之間打個架，只要不死人，公安肯定想他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自然會勸她拿錢了事。

他回到病房的時候，林霜正躺在床上發呆。不知道是要裝暈，還是不想跟隔壁病床的人聊天。

看到他回來，她原本空洞的眼神頓時有了光，露出笑顏，“你回來啦！”

看著她的這副模樣，他心裡的鬱氣不自覺消了一些。

“嗯，等餓了吧。”沈闊說著，就把手裡的東西擱在床尾，一邊把飯盒拿出來一邊問：“我讓我姐給你收拾了些衣服，你想先擦擦身子還是先吃飯？”

“先擦身子。”林霜早就受不了自己一身黏糊糊的。

這年頭的病房可沒有配洗手間，沈闊給她打了盆水，又去護士那裡借了兩個屏風，讓她在病床那擦一擦。

雖然只是簡單擦一擦，但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林霜覺得周身舒暢。

沈闊把飯盒給她遞過去，然後去還屏風和倒水。

他忙活了一通回來，以為她應該吃得差不多了，誰知道沒動。

“怎麼不吃了？”沈闊問。

“等你回來一起吃。”她看了下他帶回來的東西，就只有一個飯盒。

“我已經吃過了。”沈闊說著又給她倒了一杯開水。

又是吃過了，林霜用腳指頭想想也知道他肯定吃得很差。

看著自己堆滿肉的飯盒，心裡忍不住心疼他。她也沒說什麼，拿起筷子就吃起來，但只吃到一半就停了下來，把飯盒遞給他，“我飽了，這些你吃了吧。”

“才吃了這麼點，怎麼就飽了？”沈闊擰著眉。

“我早餐吃得多，又沒幹活，吃不了多少。”林霜故意道：“你要是嫌棄我的口水就倒了吧，反正天氣這麼熱，放到晚上都臭了。”

雖然是老招，但沈闊還是受了，但沒有像上次那樣罵她“敗家娘們”。

這明顯不對，而且，他自回來就很沉默，雖然平時也沒幾句話，但她能感覺到他的情緒不太對。

“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你不開心。”林霜湊到他身旁問。

他正在夾菜的手一頓，而後搖搖頭，“沒有。”

“明明就有。”

“沒有。”

她知道他最擅長嘴硬，於是迂迴地問：“幫我請假了嗎？去學校順利嗎？”

“請了，跟你的班主任方老師請的假，門衛大爺給我指的路。”

“這樣？那有沒有遇到什麼人或者什麼事？例如我的同學之類的？”

林霜只是打個比喻想套他的話，沒想到他竟直接道：“遇到一個叫陸錦棠的，他說是你同學，很關心你，還想來看你，但我擅自做主回絕他了。要是你想讓他來看你，我可以再去一趟學校。”

聽著他越說越硬的語氣，林霜驀地笑了，她眨巴著眼睛盯著他，“沈闊，你是不是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