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知羞

上輩子，沈闊為了保全林霜的名聲，沒有把自己給她做人工呼吸這事說出來。

在男女大防的七十年代，抱一下都能被判“死刑”，更何況是嘴對嘴。林霜擔心葉惟勤會介意，當然也不會多說。

重來一世，她可不管葉惟勤的想法，反正這事是真是假都不重要，在他心裡，她已經是個不乾不淨的人。

難怪當時火急火燎地要去港城，原來是心裡膈應了，還冠冕堂皇地說要給她更好的生活，現在回想起來只覺得倒胃口。

沈闊沒料到林霜會這麼說，條件反射就開口道：“我那都是為了救你。”

剛說完，他就發現自己自打嘴巴了，想解釋一下，卻不知從何說起。

葉惟勤聽完，臉黑了又白，白了又黑，盯著沈闊的那雙眼睛似是要噴出火來，兩側緊握的雙拳已經關節發白。

他很想揍沈闊，奈何剛才被沈闊隨便一甩，就已經讓他意識到他們戰鬥力的懸殊。這種毫無勝算的對戰，像他這麼會算計的人，絕對不會上趕著吃這個虧。

“既然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那我就以身相許吧。”林霜輕輕地晃了晃沈闊的手，就像上輩子跟他撒嬌時那樣。

可眼前的沈闊並不是那個溫文儒雅的紳士，他嫌棄地甩開她的手，冷冽道：“沒必要。”

“什麼沒必要？當然是有必要。”林霜還沒激動，倒是胡瑞蘭按捺不住了。

她衝到沈闊面前，叉著腰對他說：“霜霜清白都給你了，你想耍流氓，不對她負責嗎？”

“清白”兩個字特意被她加了重音，葉惟勤聽了，臉色又沉了幾分。

林霜看著胡瑞蘭虛情假意的抱打不平，在心裡翻了個白眼，狀似隨意地問：“瑞蘭，你怎麼一大早跑來沈闊家？”

“……”冷不丁來了個這麼個問題，胡瑞蘭一時語塞。她不可能告訴林霜，葉惟勤會出現在這裡，都是她喊來的。

她面露難色，林霜又接著問：“對了，你昨晚不是約了我去池塘嗎？怎麼你沒來？”

“什麼約你去池塘？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胡瑞蘭想不明白，林霜此刻都沒了半條命，怎麼腦子比平時還要清醒。她怕自己再待下去會出問題，於是藉口要趕著去上工，匆匆溜了。

房間內只剩下林霜、沈闊和葉惟勤。

“霜霜，你現在能起來嗎？我送你回家。”葉惟勤臉色不善，但還是軟著聲音跟林霜說。

明明心裡介懷得要發瘋，卻偏偏裝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樣，果然為了錢，什麼委屈都能吞下。林霜看都懶得看他一眼，道：“不了，回家只有我一個人，我現在需要有人照顧。”

“我可以照顧你。”葉惟勤忙不迭地說。

“不用了，沈闊照顧我就可以。”

葉惟勤一聽，咬牙切齒地問：“他有什麼資格照顧你？”

林霜反問道：“他抱了我又親了我，他沒資格誰有資格？”

一個黃花閨女，被一個男人抱了又親了，本來就是沒臉的事，可到了林霜嘴裡，像是很光榮似的。

葉惟勤被她氣得無話可說，最後憤憤地甩了甩袖子，跑了。

房間內終於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林霜側頭看著沈闊。

20歲的他沒有40歲的沉穩，略顯青澀，可架不住那劍眉星目英氣逼人，粗布麻衣也蓋不住他寬肩窄臀的好身材。

真是越看越好看，她好想抱住他。

沈闊被她一直盯著，覺得不自在，眼神犀利地掃了她一眼，以示警告。

“我看你也沒什麼事了，回你家去。”沈闊開始攆人。

“什麼沒事？我現在呼吸都還不順暢。”林霜適時地咳了幾聲，然後可憐兮兮地說：“你也知道我是獨女，爸媽都不在了，要是現在回去，有點頭暈心痛的，我找誰去？”

“剛才葉惟勤說照顧你，你幹嘛拒絕？”沈闊問。

“我拒絕他，點名讓你照顧，你是不是很開心？”林霜挑著眉問。

“神經病。”

“……”明明她現在才18，女人一生當中最美的階段，怎麼好像還比不上38歲的時候？沈闊這狗男人不是說早早就暗戀她了嗎？難道他現在在害羞？

意識到這個可能性，林霜又不糾結了，直接道：“我不喜歡葉惟勤，我喜歡你，當然希望你照顧我。”

她打直球，倒是讓沈闊接不了招，她甚至看到他的雙耳耳廓悄悄變紅了。

這麼純情的沈闊，可比二十年後處處拿捏她的老狐狸可愛太多了，她好喜歡。

“你……你是腦袋進水了，誰不知道你跟葉惟勤談物件了？挖人牆角的事我可幹不出來。”沈闊冷哼一聲。

提及這個問題，林霜還是趁早跟他解釋清楚，“我跟葉惟勤只是從小認識，相對熟悉一些，可從來沒有談過物件。我不喜歡他，他也不喜歡我，他對我示好，只是貪圖我家的家產。”

上輩子這個年紀的自己看不清楚，如今再笨也明白當中的道道。

其實，她跟葉惟勤從小就有婚約，本來兩家對這門婚事還是挺滿意的。只是她爸媽就她一個女兒，葉家嫌棄她家沒兒子，擔心將來要照顧她爸媽，就拿“現在是新社會，娃娃親這種封建習俗”當藉口，退了婚。

本來事情就這樣告一段落，沒想到前兩年她爸媽出了意外離世，葉家看上了她家的財產，畢竟把她娶回家，等於把她爸媽留下來的所有東西都娶回去。

葉家的算盤打得啪啪響，可當初信誓旦旦退婚，如今不能打臉，就讓葉惟勤追她。

她是十里八鄉出了名的美人，又從小被爸媽寵著，養得比城裡的嬌小姐還要好。葉惟勤當然樂意，可她不太樂意，但在他多次“英雄救美”之後，還是對他有些好感。

等她落水被沈闊所救，他信她清白，把她感動得一塌糊塗，對他從此死心塌地。

哎……當時單純，沒發現那些“英雄救美”是葉惟勤自編自演的把戲。也怪當時太年輕，審美不太行，竟然喜歡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白臉，全然不知一身肌肉的猛男好。

她抬眼看向“猛男”，只見他眉頭擰著，應該是相信她的話了。

“這幾天你先住著，等好了就趕緊滾回去，還有你住在這裡傳出的風言風語，我一概不負責。”沈闊扔下這句話，就大踏步走出了房間。

“哼……我這輩子你肯定要負責到底的。”林霜小聲嘀咕了一句，覺得現在的精神比剛醒的時候好了不少。

她從床上慢慢爬起來，肚子這時咕嚕咕嚕地響起，她摸了摸扁平的肚子，站起來去外面找吃的。

沈闊大概去上工了，家裡沒人，她記得他說過，因為家裡的老屋不夠住，他十三四歲就建了土房，自己住。

“吱呀一聲”，院子裡的竹門被推開，林霜抬頭一看，只見一位穿著黑衣黑褲的老人，正端著一個碗進來。

老人慈眉善目，雖然上輩子幾乎沒有接觸過，但她認得，是沈闊的奶奶。

“沈奶奶。”林霜乖巧地喊了一聲。

沈老太太看著眼前明眸皓齒的小姑娘，可喜歡了，連忙道：“你昨晚受苦了，趕緊吃點東西。”

林霜是真的餓了，就算是白粥加水煮蛋，也是人間美味。她也知道，對於這個時期來說，這一粥一蛋的確是佳餚。

“夠嗎？不夠我回去再給你裝。”沈老太太說。

林霜：“夠了，不用麻煩了。”

“不麻煩。”沈老太太看著林霜笑了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沈奶奶，你是不是有話想跟我說？”林霜直接問。

“是的。”被看穿的沈老太太也不藏著掖著了，直接挑明，“昨晚沈闊為了救你，雖然不是故意的，但損了你的清譽，他應該娶你過門，只是咱們家這光景，怕你嫌棄。”

“我不嫌棄。”有老太太這個神助攻，林霜還怕拿不下沈闊這狗男人，她抱著老太太的手臂，親暱地說：“奶奶，等我跟沈闊結婚了，咱們就給您生個曾孫帶帶。”

話音剛落，她感覺前頭的光線暗了下去，一抬眸就看見沈闊站在門口，手裡提著一條小魚，滿臉通紅地瞪著她，惱羞成怒道：“小姑娘家家的，你到底知不知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