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少年總是如此熱烈

許南睢跟朋友結伴走出逢家時，還對剛剛的遊戲對戰意猶未盡。

突然，他想到什麼似的，開啟手機翻了翻微信。

言糸已經同意了他的好友申請。

許南睢不自覺彎了彎眼睛。

“想什麼好事兒呢？”來接他的叔叔從後視鏡瞥見許南睢的笑容，調侃了一句，“笑這麼開心。”

許南睢立刻收斂了笑容，將手機塞回口袋裡，“沒啊。”

言糸剛洗漱完，倒進被窩裡，就聽到手機傳來一聲微信訊息提示音。

她下意識點開看了一眼。

是許南睢的訊息。

【你的名字是哪兩個字？我備註一下。】

言糸很快將自己的名字回覆過去。

接下來的幾天，許南睢隔三差五給她發條訊息。

有時是分享遊戲戰績的截圖，有時是分享自己追更的漫畫輕小說......

言糸：看不出來他分享欲還挺旺盛。

言糸沒接觸過這些，最多也就是聽說過幾耳朵，但閒暇之餘還是認真回覆幾句，聽聽少年的長篇大論。

這給言糸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她雖然死的早，但也算活了兩輩子的人，重生之後總有一種和現世格格不入的怪異感。

一開始這怪異還不甚明顯，可自從上一次在顧雲嵊面前失控後，這種感覺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明顯。

總覺得自己這種死過一次的人，似乎並不屬於這個世界。

夢醒之時，看著自己曾經居住的狹小公寓，甚至會有一種荒誕的不真實感。

我真的還活著？

還是，這只是我死後不甘的幻想？

上一世的慘死的噩夢和這一世重生之後的平靜，對比越來越強烈。

幾乎快要將她分裂成兩半。

一半說你重生了，要復仇，要完成神使的任務；

另一個說你真的遇到神使了麼？你所處的一切真的是真實的麼？

前世今生交錯碰撞，最終，言糸從扭曲撕裂的噩夢中清醒了過來。

這才重生不到一個月，她就有了些看破紅塵的滄桑。

點開許南睢發來的訊息，再看看班級群裡同學們玩梗侃大山......

她才後知後覺，原來現在的自己才十八歲啊。

呃，等等，上一世自己死的時候，也還沒過二十歲生日呢。

十七八歲的年紀，正是生命力最旺盛的時候。

言糸喜歡這種被蓬勃朝氣感染包圍的感覺，這會讓她不自覺放下上一世的沉重，短暫放鬆自己緊繃的神經。

許南睢又傳送過去一條好不容易編輯好的，關於推薦漫畫的閱讀順序。

嗯，她似乎跟我有共同的話題呢。

許南睢滿意的看了看最近和言糸的聊天記錄，雖然不怎麼頻繁，但十分具有可聊空間。

這可是自己今年最看好的一部漫畫續作，分鏡張力十足、筆觸精良、劇情深邃......

她肯定會和我一樣，在第三章就會被深深折服！

許南睢的嘴角又上揚了幾分。

嘿嘿。

言糸看著發過來許南睢發過來的一長串目錄，瞠目結舌。

手裡的中性筆，“啪”的一下子掉到了桌面上。

《轉生成惡役魔王的我收養嬰兒勇者》

《身為勇者的我，返老還童後竟然管魔王叫爸爸》

《死靈術師轉修格鬥術對不靠譜的魔王勇者拳腳相加》

......

言糸將手機反扣到桌面上，雙手交疊抵在唇前，目視前方，一臉嚴肅。

這位少年的朝氣，似乎格外高漲。

她有點招架不住。

還是先專心學習吧。

時間過的飛快，眨眼就快到過年。

“言糸，”班主任的電話打了過來，“除夕怎麼過？”

言糸正給她的小屋大掃除，聽到電話那頭熟悉的問候，心裡一暖，“在公寓過，老師。”

“今年來我家吧，”手機那邊也是窸窸窣窣打掃衛生的聲音，還混了小孩子的歡笑，“我跟你李老師包的水餃。”

言糸笑笑，“老師，你們不用擔心我，鄰居阿姨提前過來跟我說好了，我去她家過。”

“她孩子在外地工作，年前趕不回來了，就想著叫我去做個伴。”

班主任正指揮孩子貼過門籤，聽言糸這麼說，聲音貼近了聽筒，逐漸清晰，“那也行。”

又叮囑兩句，班主任才結束通話電話繼續忙年去了。

拎著抹布去擦大門，言糸的心情有些複雜。

鄰居阿姨其實沒來邀請她。

但是她在接到這通電話時，下意識想到了上一世的班主任。

他笑眯眯將顏家人帶到言糸面前，“言糸，你終於要有家了。”

他說顏家人的條件很好，言糸終於也可以毫無後顧之憂的往前衝，再也不用被錢囊束縛。

他和顏父說，“這個孩子很拼的，在我們學校數一數二的能學。你們好好培養，她絕對前途無量的。”

他和顏母說，“我認識言糸的初中老師，知道這孩子的脾性，從小就是根正苗紅，沒叛逆過，省心的很。”

他帶著顏父顏母和言糸去教務處辦手續，悄悄把言糸拉到一旁，“原本是想等高考之後再讓他們見你，但你的生父生母太想念你......”

“言糸，”他看看辦公室裡正在交談的夫妻，又看看不知所措的言糸，最後壓低聲音，“先專心高考，回到顏家......謹慎一點。”

“記住，不管你在顏家怎麼樣，你都得考一個好大學......”

那時她太年輕，只記得要考大學的叮囑，卻看不懂班主任最後那個複雜的眼神。

連他這個陌生人，都隱隱能覺察出顏家隱藏在假面下的冷血。

而她呢？那時她在想什麼呢？

那時的她，還在慶幸原來拋棄她的父親不是親生的父親，不愛她的早逝的母親，原來不是她的親生母親。

那時的言糸以為血緣能解釋清楚她遭受的一切痛苦和不公。

卻不知，血緣也可以是揮向她命門的屠刀。

甚至，世間多數人都對這柄刀從不設防。

望著乾淨的大門，言糸感覺好像還是缺了點什麼。

餘光瞥向鄰居家的大門，原來是少了新的福字。

回屋穿戴整齊，言糸將鑰匙放進口袋，往商場走。

也不知是刻意逃避還是其他心態，言糸重生回來，更喜歡自己獨處。

如今各家各戶都忙著置辦年貨，商場更是擁擠的嚇人。

言糸走進人群之中，心思也熱絡起來。

新年新氣象，雖說今年打算自己一個人過年，但過年的東西還是要有。

儀式感嘛。

“好巧。”少年微微仰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裡分外扎眼。

言糸“......”

這都能遇到顧雲嵊？！

顧雲嵊在她小區門口堵了好幾天沒堵到人，如果不是怕被當成變態，差點就殺到她家門口去了。

回去之後，他也不是沒想過僱其他人。

但從社會上聯絡到的人，背景都不乾淨。

尤其是在自己名義上的“弟弟”，雖說是從底層市井被認回顧家，但性子出奇的謹慎。

思前想後，言糸這種和他背景相似經歷相似的人，反而最容易得到他的信任。

“你來買東西？”顧雲嵊看了看言糸身旁的貨架。

是紅紅火火的各色掛件和小玩具。

他突然想到了很有意思的方法。

一個在這座城市孤立無援的女生，過年一定也是孤獨一人。

言糸之前表現的那麼強勢，無非是自己接觸她的切入點找錯了，只要找到她最柔軟的那處缺陷......

想到這裡，顧雲嵊嘴角溫柔的笑意越來越晃眼。

“雲嵊？”一道溫軟的女聲從人群中傳來。

言糸和顧雲嵊不約而同順著那道聲音的主人。

嬌俏少女挽著冷峻青年的胳膊，視線匯聚在坐在輪椅的顧雲嵊身上。

“好巧哦，”她說，“之前還跟哥哥提起過要一起去看望你呢。”

顧雲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