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回頭,只見封老太君滿頭白髮如霜,身穿一品誥命蟒袍服,威嚴的舉著龍頭拐,被人扶著大步入內。
身後還跟著幾十名佩刀將士隨行。眾人皆忙起身行禮!
“見過老太君!”
“拜見封老太君!”
“眾位夫人請座,老身今日為私事而來,各位無需客氣!”面對眾人,她只微微點頭回應。
管家帶著人一臉無奈的向秦明告罪:“主子,封太君來訪,不等我等前來通傳,直接就帶人闖了大門!小的實在是攔不住!”
“聽說晉安伯府有喜事兒,我老婆子不遠萬里趕來喝杯喜酒,怎麼?晉安伯是不願意嗎?”
封太君推開扶著她左手的奴僕,右手提上龍頭柺杖沉聲說道。
“老太君安好,不知您回了金陵,未能將請帖給您送到,還請您多海涵!”
他還能說啥?老太君手上拿的可是聖上都能打得的龍頭杖!
"嗯!老身聽出來了,伯爺這是在說老身不是個好的客人!可老身年過花甲,這脾氣也越發的左了。
親家母不在,我女兒女婿也不在了,你們不待見我這隔房的老太婆也是正常。
可我這唯一的外孫女當年被你們強留在府中,讓我們祖孫多年未見,總得讓我這老骨頭見上一面不是?"
秦氏忙支吾著乾巴巴的說了句:“您能來自是歡迎的。”
“是嗎?莫不是老身老眼昏花,這耳朵也不好使了?我分明是聽著你方才說將誰趕出府去?”
“外祖母!我是歌兒,您可安好?”
凌歌自聽到這位老人的聲音起,心頭就是一痛。
腦海裡翻滾著各種陌生思緒,額頭浮現細密的汗珠,她低頭咬牙硬撐,直到此時才平復心情,可以開始說話。
只她剛開口,就發現自己喉嚨沙啞,一副悲傷委屈的語調很是讓老太君心疼。
她一把摟過凌歌,聲音鏗鏘有力:“好孩子,別怕,有外祖母在,誰也不能欺負了你去!”
秦氏被弄得頗為尷尬的細聲嘟囔:“怪不得這病秧子今日這般豪橫,莫不是提早收到了這老妖婆回京的訊息?”
封老太君戎馬半生,最是耳力強,聽了她這話說道:“孩子啊!這些年苦了你在那些個無良黑心的人手頭生活,也不見你給我們寫上一封書信訴說。
若不是上個月聽人說,今日慶國公府上門辦訂婚之禮。外祖母還不知曉你過得這般悽苦!是外祖母的錯!委屈你了!”
秦凌月年幼不知封老太君的厲害,見母親受氣,出言不遜:“你胡說,凌歌幼年喪母,是我娘費心費力將她養大。她身子骨不好,我娘是整宿整宿的悉心照顧,就是我這親生女兒都沒這個待遇!怎是你能誣衊的?”
“哼!小小年紀,不懂得尊老,伯夫人可真是好教養。”
“老太君這話過了,月兒還只是個孩子,您何必和她一般見識?”秦明挑眉不悅的說道。
封老太君本就沒打算和個小丫頭爭論,見秦明開口,直接就將炮火對準了他:“既然伯爺說不與孩子計較,老身倒是要問上一問,為何歌兒小時身體強壯,到你們夫妻手上就變得體弱多病,身子骨虛弱不堪?”
秦氏說道:“瞧老太君說得好似我們夫妻虐待了凌歌似的。她父死母喪,孩子看不太,太醫都說淤積損心脈,我這一介婦人能怎麼辦?這每個月真金白銀的買著保命藥給她吃著,否則可活不到現在。”
“好一個真金白銀!我且問你,我女兒去世,留下十五個莊子,五家金器陪嫁鋪子,還有我這些年,每月都給歌兒送來兩千兩銀票,這些難道還不夠我家歌兒每月花銷嗎?”
“這......這做生意哪有那麼好的,有虧有掙的,鋪子最多也就夠個成本。
莊子更是因著佃戶不好好侍弄,一年也沒多少收益,就是您給的那些個現銀也是給歌兒買了藥材了!”
秦氏額間冒汗,她是庶女出身,自身沒什麼嫁妝,這些年她又不善打理,全靠凌歌她孃的這些商鋪週轉,才能維持府中開銷。
若是封家現在要收回,怕是府上下人都請不起了!
凌歌上前一步說道:“多謝伯孃這些年費心了,要是早知道名滿金陵的花滿樓金店不掙錢,侄女就不該讓它還開著,明日就將她關了便是。”
她這話一出,諸位夫人面色怪異的看向秦氏。
京都誰人不知花滿樓是整個京都最大的首飾店?
每日裡車水馬龍,遇到哪家有宴會,哪裡的客人入內都需排隊。
她管這個叫生意不好,怕是隻能騙騙這十幾年沒有回京的封老太君了!
“是嗎?怕是伯夫人不好出面教訓,讓這些個小人給糊弄了去?歌兒,你現在就讓秋荷去通報一聲,讓那些鋪子管事的都來見我便是!”
“外祖母,秋荷早在兩年前就被伯孃做主,許給了莊子上的一個管事。
許是伯孃後來太忙,就一直未再安排。孫女因著身子骨不好,伯孃說要多通風,便將我的棲霞閣換給了大姐姐,如今孫女正住在湖邊的冷香居,就是那裡!”
眾人順著她手指的方向,只見湖對岸唯有一處廢棄宅院孤零零的立在那裡,一時各色的眼光都在秦夫人母女身上打探。
就連男賓席也有好事者聽著了話,用鄙視的眼神看向秦明。
“都說著孤女難獨活,這秦夫人將人家病弱的孤女趕到水邊住,還打發了人家的丫鬟。
一個大家小姐身邊沒有伺候的人,還住在個年久失修的危宅裡,這不是明擺著虐待侄女嗎?”
“可不就是,聽說那棲霞閣是當年的秦三夫人耗時三年為愛女打造的。
裡面雕樑畫棟,小橋流水美輪美奐,甚是奢華。
再看看這對面的房子,門前的雜草都長到腳脖子了,我看著好像還有面牆都傾斜了。這可真是沒得比。”
“難怪得這姑娘小小年紀,就想不開的一大早上投湖自盡!”
“..........”
今日能來參加宴會的,家世都不相伯仲,自是不會懼怕秦夫人吃人般的眼神。
三五人小聲議論著,話音聽到秦氏母女耳朵裡,如芒背刺。
"你說什麼?投湖?怎麼回事?歌兒,你怎會這麼傻?若你真有個三長兩短,豈不是讓親者痛仇者快?"
“晉安伯,你們既然不能真心待歌兒,老身帶走便是,你們又何必要將她逼死?”
龍頭杖被重重怵在青石地板上,封老太君怒喝,秦明一時也有些招架不住!
他狠狠的颳了秦氏一眼, 不滿這蠢婦辦的糊塗事,臨了還得讓他擦屁股。
他無奈的上前拱手行禮道:“老太君,都是明的不是,成日裡極少踏入內院,凌歌是個內秀的孩子,受了委屈也不敢和我這做大伯的說。
是明對這孩子關心太少,以後定當不再犯如此糊塗之事。還請老太君開恩,凌歌畢竟是我秦家血脈,住在外祖家並不合適。”
“不行,老身當初就是太放心你們,才讓你們差點兒逼死我的歌兒。
如今怎麼還會再信你們?怕是等下這裡的賓客一走,我的歌兒就得被你們送入祠堂磋磨!”
兩方爭論不休,凌歌心知,若是自己真跟隨了外祖母回封家,怕是明日就會傳說封家欺人太甚,老太君用龍頭杖威逼晉安伯府讓出外孫女的話!
再者外祖母常年隨外祖父鎮守邊關,京都只留有和她母親不和的舅母一家,待外祖母走後,她還是得寄人籬下。
"伯父和外祖母無需爭辯,凌歌哪兒也不住。我母親曾在近郊為我置下一座溫泉山莊,我便打算自立女戶,搬入山莊入住即可。"
“胡鬧!哪有世家未婚女子自請立女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