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荷驚慌進門,還不等凌歌詢問,院子外便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響。

“五姑娘,有差爺找!”看門的婆子帶著一隊官差進了門。

南星幾人迅速圍成一圈,將凌歌遮擋在背後:“這位官爺,不知我家小姐所犯何罪?讓您竟這樣帶著人不管不顧的擅闖內宅?”

領頭的官差見狀,嗤笑一聲:“既敢枉顧理法,自立女戶,又何須懼怕拋頭露面?如今有人告你草菅人命,你可認罪?”

白芷見他出言不遜,怒瞪他一眼說道:“無憑無據,官爺豈敢信口雌黃?敢問官爺,何人被殺,屍首又在何處?”

“這.......”領頭的人被一時間問倒。

他身後的婦人見狀,嗷嗚一聲哭著上前尋死覓活:“嗚嗚......蒼天啊!你不開眼啦!你怎麼不一雷劈死這些個喪天良的呀!”

眾人向她看去,只見這婦人三十來歲,穿著一身細布衣衫,頭上還簪著支白玉髮簪,蠟黃的臉上,一雙弔喪眼四處亂飛。

她見院子門口有喜熱吵鬧的人圍了上來,乾嚎著自袖子裡掏出條娟帕擦拭眼角,嚎道:“我家當家的就是被你們當著大傢伙的面捉走的。這麼多人都見著的,你們如今還敢不認,想來他定是被你們謀害了的!你們還我當家的命來。”

秋荷自她出現,便湊到凌歌身邊說道:“小姐,這人是王福的媳婦,名喚翠娘。”

凌歌知她身份,拿起帕子任由南星為她用髮簪別在耳後遮面,這才自半夏身後走出。

“小女乃是武平將軍之女,不知這位官爺如何稱呼?”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領頭的官差方才口氣衝,不過是一路上受了翠娘添油加醋的挑撥。

如今見秦凌歌自報家門,這才醒悟。這天子腳下,能買上這般大莊子的人,又豈會毫無身份?

想通了這點,他回頭瞪了坐在地上的翠娘一眼,面色緩和的說道:“在下是順天府衙的捕頭王冬,接到這婦人報案,說是她家男人在你莊子做工,被你無故殺害,可有此事?”

“還請王大人容稟,王福被我關押是真,但絕無殺害之事!.......”

“你們聽!官爺,她都自己承認了抓了我家當家的,你們快把她抓去關進大牢裡!”

未等凌歌說完,翠娘便高聲打斷,只叫喊著催促官差抓人。吵得王冬直皺起眉頭瞪著她:“你若再敢瞎嚷嚷,爺便先將你下了大獄去嚐嚐滋味兒!”

翠娘見他面色不善,真怕他一個氣急,將自己給帶走,再不敢胡嚷嚷,只死死盯著凌歌,要她放王福出來。

既有苦主喊冤,王冬身為捕頭,職責所在,只能衝著凌歌說道:“秦小姐,這王福可是府中家奴?”

凌歌說道:“並非,他只在府中籤了五年短契。”

說來好笑,堂堂莊子的莊頭,竟然只是個簽下五年短契的臨時工。

難怪得他在莊子中拼命的斂財,而作為代管的秦氏竟然全無知曉,可見她管家之能有多失職。

王冬有些詫異,就沒見過哪家大戶人家這樣用人的,這可真是心慈手軟了。

“既不是死契家奴,姑娘便無權將人關押折辱,還請姑娘將人交出。”

“對,我家當家的再有一月就要滿了契約,我們不續簽了,再不給你們這些個黑了心肝的人做奴才,你快交出我家當家的,我今日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凌歌蹙眉,直覺不對。

這翠娘一開始先是告的她草菅人命,這會兒又催著她要見人,好似認準了她交不出人。

正待她遲疑之時,黃忠帶著人用擔架抬著個隆起之物進了院子。

未等人上前,翠娘便飛撲上前,將幾人攔在院子中央,哭倒在擔架旁:“當家的,當家的,你死的好冤啊!嗚嗚.......”

凌歌冷冷的看向黃忠問道:“黃管事這是何意?”

黃忠故作一副驚慌之態說道:“呀!五姑娘,這不是來了官爺要見王福嗎?我是想著您定是要讓人去帶他出來的,便提前為你將人給接來了。”

說到這裡,他兩手一拍,一臉惋惜的繼續說道:“只是.......哎!可憐他雖叫王福,卻是個沒福氣的!”

“當日受了您一頓鞭子,誰曉得就喪了命啊!不過好在他是個奴才,死了就死了吧,只怪他命不好罷了!”

“呸!放你孃的屁!我家當家的是活契,是短契,才不是賣了身的死奴才!你們殺了他,是要給我當家的償命的!”翠娘氣急,呼的一身自地上爬起,一口濃痰沫子吐在他身上。

“啊?這......”

黃忠一臉不敢置信的看向凌歌,捂著臉似懊悔的說道:“五姑娘,小的實在是不知他只簽了短契,早知如此,定不敢將他抬出來的。”

“是小人好心辦了壞事兒,您便和官爺說人是我殺的吧!小人願替小姐受罪!”

王冬幾人上前一步,將手指放於閉眼的王福鼻端,見無聲息,這才面色難看的吼道:“大膽,你們這是要將我等當傻子糊弄不成?竟敢當著爺的面兒串供,怕是都得隨我去衙門裡走上一回了!”

黃忠這樣說,簡直就是在羞辱他們的智商。王冬虎目圓瞪,高喊一聲:“弟兄們,將人給我帶去衙門。”

凌歌似未曾聽見幾人的話,只自顧自的蹲下身將手伸向王福的脈搏半晌,又掀開他的眼皮看了看。

趕在衙役上來之前,拔下頭上的髮簪,快速在王福的面部人中穴、齦交穴紮了幾下,然後又用銀簪向著地合穴、溫溜穴狠扎幾下,直到從穴道中滲出一絲黑血,便快速蓋上白布。

“秦姑娘,抱歉,這裡出了命案,只能請您和我們走上一趟了。”王冬見她起身,向她做了個請的手勢。

凌歌說道:“王大人客氣,既然我莊子上出了這等事,是該和您走上一趟的。”

她微微側身,在半夏耳邊低語幾句,半夏輕點了點頭,趁人不注意之時,悄悄自院中離去。

王冬見她識相,這才滿意的點點頭,轉身就要向外走去,被南星上前一步攔住,她側身趁人不察,將一個鼓囊的荷包塞在王冬手中。

微微福身說道:“勞官爺體諒,我家小姐自幼身子弱,再者這回衙門的路還有些距離,容我們備上馬車送幾位官爺一程!”

王冬低頭看了她一眼,藏於衣袖的手捏了捏荷包,裡頭的東西似雞蛋般大小,怕是少說也有二十兩銀。

這才點了點頭,同意她拉來兩輛馬車一同前往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