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徹喝下自己的那杯,對她說:"月兒,我們以後定會白首偕老,永結同心。"

把那繫著綵綢的碧玉酒杯遞給她。

林月微笑著去接,故意失手,兩隻玉杯墜落,撞在青石地上,只聽"叮噹"幾聲脆響,一隻安然無恙,另一隻摔成碎片,玉屑飛濺。

趙徹遽然變色,失聲道:"月兒!"

趙徹從來沒有過這樣失態,新婚之夜交杯酒打翻,玉杯摔碎,不是個吉祥兆頭,古人都很迷信。

他飛快拾起殘存玉杯,看清楚打碎的是屬於她的那隻。

她心情不再像剛那樣惡劣,笑著對他說:

"對不起,看來天意註定我們不能白首偕老,不過沒事,有事的也是我,不是你。"

很快林月就發現,趙徹神態有些不對。

他站在那裡,眼神中分明有被傷害的痛楚,她從沒見過,他這副落寞的模樣。

門外有人在敲門,他早已經吩咐過不準來打擾他。

伸手拉開門,紫眸中有寒光掠過,是兩名小丫環。

無意中見到趙徹的眼神,一個嚇得渾身發抖,顫聲道:

"奴婢給殿下送同心果來……"

原來她們是來送點心來的。

他的眼神簡直就要恨不得殺了她們,他是把對她的怨憤發洩在別人身上。

林月拿走了同心果,"明天不是要回燕北嗎?我好累,想安靜躺一會兒,讓她們都走吧。"

那兩小丫環放下果盤,趕緊出門而去。

趙徹迴轉身抱住她,"不鬧了?"

他們平躺在床榻上,他在她面頰上,印下無數細碎輕吻,埋下頭靠在她耳後低語:

"你既是我的人,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剛才都是你故意的,不是天意。"

這些話,也許他只想說給他自己聽。

"乖乖睡吧,明天早上我會叫醒你。"他靜靜躺在她身邊,好像是睡著了。

林月並沒有進入夢鄉,抱起錦被,準備下床。

他忽然睜開眼睛,"怎麼了?"

她爽快道:"不習慣和別人一起睡,這樣子我沒辦法睡著。"

他知道她是不願意跟他睡在一張床上,按住她說:"不用了,你睡床上,我去睡地上去。"

第二天清晨,曙光透過厚重窗簾縫隙,照到她的身上,林月睜開眼,發現他已經不見蹤影。

幾名丫環見她醒來,幫她拿衣服伺候她梳頭,秋梨從門外走了進來,"奴婢恭喜小姐。"

一名丫環笑道:"姐姐該稱娘娘才是。"

"還是按原來的稱呼叫我好了。"林月神色冷淡。

她們見她神色冷淡,不敢再開玩笑,謹慎小心侍候著。

示意她們都退出去後,秋梨替她挽著頭髮,勸她:

"奴婢知道小姐心裡難受,燕王行事確實出人意料,如今……"

她對她說道:"沒什麼如今,他是他,我是我,我也根本不會承認自己嫁過他。"

秋梨嘆了口氣說:"那小姐還跟他去燕北嗎?"

她不得不去燕北,但她無法容忍自己,做一個男人的小妾,而這個男人還擁有無數女人。

希望命運賜予她離開他的轉機。

趙徹的護衛齊整威武,她和秋梨坐在馬車內,許瑾兒和柳兒也隨行,整隊車馬正要離開京城,卻隱約聽見濘王的笑聲。

她掀開馬車窗簾一角,向外張望,只見濘王騎著一匹駿馬,和趙徹轡頭相近,正向她們乘坐的馬車看過來。

趙徹低聲同他說了幾句話,濘王的聲音比趙徹的聲音大。

她聽見他說:"四哥你先走一步,我隨後即回通州,有機會我一定去燕北看望侄兒們,他們兄弟倆應該也長高了!"

"他們都很好,希望你下次到燕北的時候,不再是一個人來。"趙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濘王略怔了怔,"多謝四哥關懷,緣分可遇不可求,如果沒有中意之人,不如像現在這樣逍遙自在。"

趙徹審視他片刻,"看你這樣子,已經是有意中人了。如果需要幫忙,只管說出來就是。"

濘王又看了看她們的馬車,大笑道:"不提這個了,需要四哥幫忙的可不是我。"

他側過身來,對馬車這邊高聲道:"國公千金架子好大,看到我來了還不出來!"

許瑾兒嬌笑之聲傳來,嫋嫋婷婷出了馬車,走近他們道:

"濘王殿下不賜見,我哪敢冒冒失失出來?"

濘王見她出來,點頭說道:"還有一位呢?見你們一面都這麼難!"

林月聽到這裡,知道濘王是在說她。

她雖然心裡不想看見趙徹,但是並不討厭濘王。

他前來送行,無論如何總該和他道一聲別,走出馬車說道:

"請殿下恕罪,多謝殿下之前在詔獄中仗義相救,讓我免受刑笞之累。"

趙徹見她下來,眸光轉移到她身上,她沒有穿他給她準備的衣服,還是套白色衣裙,也沒梳出嫁後的髮髻,所有一切和以前都毫無差別。

他想說話,終究還是忍住了,默默地看她。

濘王並不知道道昨晚發生了什麼事情,對她笑道:

"我讓紀忠放你出來,反連累了你受傷,很是歉疚對不住你。"

濘王年輕英俊的面容,透著真摯關心,像一個多年沒見的朋友,他是皇城這些皇子中給她印象最好的,他坦然開朗,有抱負但沒有野心。

或許正因為這樣,他雖然經歷了一次次的陰謀和紛爭,最終能夠讓趙弗嬰和趙徹都放過了他。

濘王見她看著他,彷彿發覺了什麼,對她說道:"燕北離通州很近,通州有成片的草原,以後你可以到通州來玩。"

林風和秋梨都是她的朋友,其實濘王也可以算得上是她的朋友,離別之前能夠聽到這樣真誠的話,林月心下稍暖,對他綻放一個笑臉,"謝謝濘王殿下。"

濘王對她眨了一下眼睛,這個動作她經常做,看到濘王這樣模仿,忍不住覺得好笑。

許瑾兒對他笑道:"殿下不邀請我去通州嗎?"

"你要是願意去,當然歡迎之至,只怕你到了燕北,就沒時間我她那裡了。"

他話裡有話,看來趙徹和她的關係,對濘王而言並不是秘密。

他調轉馬頭對趙徹說道:"恕不遠送了四哥,燕北再見。"

望著濘王揚鞭策馬身影遠去,正要回到馬車中,無意中發覺趙徹還在看著她,目光正和他相遇,她馬上收斂了神色,低頭上了馬車。

隱約聽見許瑾兒和趙徹在說話,在馬車中坐下後,秋梨倒了一壺茶給她,

"小姐打算一直都這樣冷著臉對燕王殿下嗎?"

她知道秋梨是覺得,她不該對趙徹過於冷淡,

"那應該怎麼樣對他?”

“難道要去討好他取悅他,和他的那些侍妾一樣,成天為他爭風吃醋嗎?”

“在那王宮裡給自己爭點名分來嗎?"

秋梨望著她,想勸她又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