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中琪?”暖暖出聲。

那個鬼魂一點沒有反應,彷彿不是在叫她。

暖暖扭頭看向大師兄,這鬼沒有神智,在流連人間會變惡鬼!

大師兄道遠微微頷首。

暖暖摸了摸自己長長了不少的頭髮,她真的不適合動腦筋啊!

動腦筋會不長頭髮的啊!

“錢建民,你老實說,錢中琪到底是怎麼嫁了的?”

錢建民眼睛轉了轉,這副神情如果放在妙齡少女的身上會有些狡黠,但是,放在他身上,只會讓人覺得鬼祟。

『他不老實。』

『又要反轉?』

“我養了她那麼多年,還給她找了個好婆家,她有什麼不知足的!?”錢建民語氣裡充滿了不解。

他確實不解。

在這個世界裡,即便有一部分女性思想已經覺醒。

但是,大部分爹味十足的人大部分大男子主義的人,都認為我養育了你,你回報我點怎麼了?!

而這,恰恰是女性覺醒與現實的衝突與矛盾所在。

我雖然沒有看過世界,但是我在書裡看到了男女平等的魅力,我在書裡看到了獨立女性的自由,我在書裡看到了很多很多。

原來,女性不一定要結婚。

原來,女性不一定要生子。

而當我已經有了意識的覺醒,有了思想的獨立時,一個被稱為“父親”的人,以父為名,以孝為名讓我嫁人。

我怎麼肯呢?

我不肯的。

因為不肯,因為不願,所以我竭盡全力想要反抗,然而既定的命運還是如約而至。

沒有反轉。

沒有別的命線。

我不甘,我痛苦。

如果一開始就寫好了這個結局,那麼不如不讓我學習,不如不讓我見識世界。

如果我不知道世界的美好,不知道自由的幸福,那麼,我還能忍受那些痛苦。

可我,已經見識過了呀!

我不知道究竟是清醒著痛苦好,還是糊塗著幸福好。

當我被一次又一次打倒在地上時,我終於決定算了吧,人生這一趟太苦了。

暖暖雖然臉上依舊是掛著笑的,但是她的眼睛不再是彎彎的小月牙。

道遠在旁看著,也有些生氣。

不為其它,暖暖也是女孩子呢!

“錢建民,錢中琪不想嫁人,她說她可以出去打工賺錢給家裡,可你沒有聽,對嗎?”

“你為了十八萬的彩禮,把她嫁到了偏遠山區裡,可她並不知道是讓她嫁人。她以為你同意了她的建議,她以為那輛火車是通向美好的未來,結果呢?”

“那輛火車把她送上了死路,她在昏迷中被父子三人......”暖暖閉了閉眼,一顆碩大的淚珠從她的眼睛裡滑落。

她連說都不忍說出口,那個時候,那個絕望的時候,錢中琪又怎麼堅持過來的呢?

錢建民睜大了眼睛,他嘴唇掀動兩下,“父子三人!!!”

『父子三人?』

『錢中琪好慘!』

『一晚就死了嗎?』

『什麼叫“就”,樓上的,你怎麼回事?』

『啊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她是因為這個死的嗎?』

道遠無暇顧及那些評論,他在看到小師妹落淚的第一秒,瞬間把暖暖抱了起來。

現在的鏡頭裡,只能看到道遠的肚子和暖暖的腿。

『這?』

『暖暖剛剛是不是哭了?』

『我暖崽乖乖哦,不哭不哭!』

“不哭了,不哭了!我來處理好不好?”一個好聽的聲音透過直播傳到每個人的手機裡,大家都知道這個聲音就是抱著暖暖大師的人。

他的聲音真好聽啊!

暖暖卻搖了搖頭,“我沒事的。”她聲音有些含糊,帶著些鼻音,不多。

暖暖又坐在了鏡頭前,她勉強朝大家笑了下。

“我可以救你兒子,但是你兒子要給我當十年僕人。我為錢中琪不平,錢中琪自己討不來的公正,我給。”

『暖暖大師,超棒!』

『暖暖說的對。』

“這不行,這怎麼行呢?這不可以的,不可以的!”錢建民這兩句話反反覆覆的說,他在狹小的病房裡走動了兩下。

又怕碰到那個已經變成鬼魂的女兒。

錢建民後退了一步,塑膠袋裡的蘋果滾落了一地。

“你把我女兒拿去,我女兒更好用的,她很能幹的,很能幹。從小就能幹,而且吃的少,很好養活。”

錢建民在蘋果滾落了一地後,突然想起來了這個已經變成了魂魄的女兒。

他哆嗦著手,指著錢中琪。

“好。”暖暖答的很快。

那個好聽的聲音又一次響起,“自此以後,錢中琪與錢家毫無關係,你不可再與錢中琪有任何往來。”

“好,好,可以。”錢建民說這話時,一點眼風都沒分給錢中琪。

“快救救我兒子,快救救我兒子。”錢建民看著手機。

暖暖正要出手,道遠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大師兄?”暖暖語氣疑惑,眼神疑惑。

“我來。”道遠說道。

道遠盤腿坐在地上,他閉著眼睛,天玄地黃念個不停,一分鐘之後,道遠兩片薄唇輕輕觸碰,說出一個字——“去。”。

他面前一個純白的小紙人飛向空中,又過了十五分鐘,錢建民的手機攝像頭裡也出現了一個小紙人。

小紙人一下子趴在錢建民兒子被咬過的胳膊上,小紙人好像很累似的,攤開了胳膊和腿。

一道魂魄慢慢被小紙人吸了進去,怎麼看出來的呢?

純白的小紙人,顏色一點一點變深了。

從純白變成了烏漆嘛黑。

倒也沒有到純黑的地步。

“小白,回來。”暖暖喊了一聲,小紙人毫無動作。

“小白,回來。”道遠也喊了一聲,一模一樣的話,人不同而已。

小紙人卻動作飛快。

暖暖不開心,但是暖暖不說。

等到小紙人又回到暖暖這邊的直播間時,評論區都在問能不能讓錢中琪恢復神智。

可惜。

一向神通廣大的暖暖大師,這次卻直接搖了搖頭。

那些已經遺忘的,不好的記憶為什麼又要想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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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已經遺忘的,不好的記憶為什麼又要想起呢?”餐桌上,道遠說這句話時,端木澪眼神微動。

端木澪的神色變化真的非常微小,如果不是道遠一直在盯著他的神色,道遠也不能察覺。

道遠來到蕭家的時間很短,但是,他能感覺到端木澪對暖暖的獨佔欲。

這種獨佔,一定程度上會保護暖暖。

但是,也很有可能會傷到她。

更何況,暖暖不需要一個平凡人的保護。

暖暖無知無覺,她正在賴著爸爸給她剝蝦呢!

“爸爸,這個蝦好難剝啊!”暖暖皺著眉。

“爸爸在給你剝呢,你拿好小勺子等著吃就行了呀!”蕭晨燁低頭,用鼻頭輕輕碰了碰暖暖的小鼻子。

這一瞬間,道遠一下子就捕捉到了端木澪動作的停滯。

這不行。

端木澪可以有獨佔欲。

但是,獨佔到連暖暖的爸爸都嫉妒,這就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