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我的爸爸很奇怪10

等到他來到了蔣母的墓前，他看著坐在墓碑上靜靜望著他的透明女人陷入了沉默。

［蠢蛇，你是不是又把遮蔽器開了？］

【沒有啊，關著呢。】

［那這個是怎麼回事？］

【……唯一的解釋可能是因為，她曾經差一點就來到了交易所裡。】

女人笑容溫婉，一襲淺綠色長裙讓她完全看不出已經是一個當媽的人，透明的手指朝他輕輕勾了勾，示意牧長尋靠近。

牧長尋把蔣伯山放在一邊，走過去。

蔣母開口說話了：“我知道你。”

牧長尋：“為什麼我沒有見過你？”

換句話說，就是在問她為什麼當時要拒絕進入交易所。

蔣母垂下眼眸，遮掩住眼底的憂傷：“因為如果實現我的願望就要付出一定的酬勞，我當時什麼都沒有，如果硬要收取什麼，我可能也就只有這沒什麼價值的靈魂了，我不想再也見不到小行。”

牧長尋說：“你把酬勞想的太重了，這個我們是允許商量的，更何況，我們不輕易進行靈魂交易，也不會隨便剝奪轉世投胎的權利。”

說到這，他頓了一下，露出溫和的笑容，安慰道：“不過沒關係，蔣行找到我了。”

蔣母愣了一下，心裡有點不安：“小行他……”

“他已經死了，我來到了他十七歲的時候。”

蔣母眼底漸漸湧現出悲傷，她有點想哭，但是已經死去的她是沒有眼淚的。

“我……能知道他是用什麼進行交換的嗎？”

“一隻眼睛。”牧長尋坦然道，“他的下一世，會有一隻眼睛看不見。”

“我能見見他嗎？”此時的蔣母沒有見過十九歲的蔣行，她想看看最後再看一眼自己的兒子，看完之後，她應該就能安心去投胎了。

她相信眼前的這個人，會替他們解決好一切，畢竟他身上有著那麼令人安心的氣息，這是她自有意識以來，不論活著還是死去，第一個見到的看著就讓人很舒服很安心，還會下意識讓人忍不住去相信的人。

“抱歉，這個違反規定，交易達成之後，他再也沒有對這具身體的使用權，不過他能看到你，他讓我向你轉達……”

此時，交易所裡的蔣行流著淚，目不轉睛的看著螢幕裡的女人，不捨道：“我很愛你媽媽，等交易結束後我就會去投胎，到時候我們一起，下輩子再做母子好嗎？”

她至今還在，只有一個理由能解釋，那就是她還有放心不下的事情。

蔣母笑了，嗓音溫柔。

“好，媽媽等你。”

——

蔣伯山醒了。

他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張墓碑上的照片，他害怕的站起來後退，驚恐的看著照片裡這個他熟悉萬分的女人。

明明已經死了，可是為什麼……

“你害怕什麼？是心虛了嗎？”

蔣伯山猝不及防聽到一個聲音，回頭看過去，見到是牧長尋後鬆了口氣，皺起眉頭沒好氣的說道：“你把我帶到這裡來幹什麼？我的實驗還沒有做完，居然還敢把我打暈，你的眼裡究竟有沒有我這個爸，等回去後我再教訓你。”

牧長尋卻問：“為什麼不在這裡教訓我？原來你也有不敢的事啊，你是不是怕我媽半夜去找你？”

蔣伯山總感覺有什麼東西要從心底突破一直壓著的那塊巨石，他不知道那是什麼，只是稍微洩露出來了一點情緒就難受的要死。

他壓下心裡的不舒服和那股慌亂，硬著頭皮說：“別開玩笑，她都已經死了，我有什麼好害怕的，我又沒有做錯，我養了你這麼多年，你不聽話我教訓教訓你怎麼了？”

說著，他就要往外面走，冷聲道：“我不想待在這裡浪費時間，你強行把我帶來這件事等回家我再和你算賬。”

“浪費時間……呵。”

牧長尋笑了一聲，他拽住蔣伯山的手，把他扯了回來，踢了一腳他的膝蓋，蔣伯山撲通一聲跪在了墓前。

膝蓋上傳來一陣鈍痛，但是身體上的疼痛怎麼都無法掩蓋此時心裡的痛，這個痛來的突如其來，來的莫名其妙。

他呆呆的看著面前那個美麗的女人，眼前漸漸模糊，風吹拂在臉上帶來一陣涼意。

下意識抬起手想要去觸控女人的臉龐，可是觸感卻是冰冷又堅硬的。

牧長尋站在他身後，看著這一幕，完全不覺得意外。

“她已經死了，直到死前，她都在病床上盼著你能去看看她，可是那時候的你在實驗室。”

“她讓我不要怪你，說你只是太忙了，讓我多體諒你，還讓我以後不要跟你吵架……她處處都在考慮你，可你呢？你把你的所有不如意全都發洩在了我們身上，你把連自己都做不到的未完成的心願強行推給了我，你把所有責任全都怪在了我們身上，卻還欺騙自己多麼多麼辛苦多麼多麼努力，就這麼不願意承認你很弱嗎？”

“我聽到我同學閒聊起類似的事情時，你猜他們是怎麼評價的？他們說這種人是活著浪費空氣的渣滓。”

【咦？蔣伯山身上的汙染程度降低了，為什麼？】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你跟我扯什麼古詩？】

［……對牛彈琴。］

【我是蛇！】

愛這個東西，真的很神奇，有時候它能輕易地被取代，輕易地被拋在腦後，有時候即使你努力去消除曾經愛過的痕跡，可是隻需要一點回憶和一點刺激，它就能突破遏制它的枷鎖，重新盈滿你的心裡。

只能說，蔣伯山在被汙染前，真的很愛很愛他的老婆。

牧長尋再接再厲，又給添了一把火，他走到蔣伯山的身旁跪下，“爸，我媽媽一直在等你去探望她，可是你一次都沒來過，你真的愛媽媽嗎？你真的愛我嗎？你逼迫我做那些，到底是為了我還是為了你自己？”

蔣伯山無聲的哭著，視線像黏在那張照片上一樣，被忘卻的那些一家人美好的回憶如雨後春筍般破土而出，霎時充滿了他的腦海。

他抱著頭，痛苦的彎下腰，哭聲越來越大，最後崩潰般的大叫起來，一齊發洩出來的還有他內心深處長達九年的掙扎。

“嗚嗚……啊啊啊啊啊啊——！”

他曾數次想過來這裡，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總是在做好決定的下一秒就忘了這件事，之後再次想起來也只剩下了平靜。

再之後，他就對這件事越來越無所謂，有時候甚至會抗拒來到這裡，所以，自從他的愛人死去後，他一次都沒來過……

【蔣伯山的汙染程度已經降低到35%，哇去，宿主你好厲害啊，一下子降了這麼多。】

［哼哼，那是當然。］

牧長尋有想過會降，沒想到會降低這麼多，看來這個蔣伯山有點受虐傾向，不喜歡溫柔的商量，就喜歡來硬的。

非得打一頓，再在他心裡狠狠刺激幾下才肯願意聽。

蔣行還是得懂得反抗一下，心再狠一點，如果打不過就來陰的，說不定最後也不至於會落得那樣一個結局。

牧長尋輕輕拍了拍蔣伯山的背。

“爸，我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