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幾句後,祁烙用力抿了抿嘴。

僅僅幾句話,他便知道了,石書豪對工人的好,涉及到方方面面,大的諸如五險一金就不提了,細節也考慮的相當周道——這足以說明,石書豪並非作秀,而是真心為工人考慮。

這樣的老闆,實在太過珍惜,甚至於,祁烙都覺得這種老闆早就絕跡了。

對工人好的工頭有,而且其實並不算少,但好到這種程度的,至少祁烙只知道他一個。

而,這些東西,統統都是要燒錢的,這意味著,擁有著同等規模的工程隊,承接同樣的工程,石書豪比其他工頭賺的錢要少的多,有時候甚至得往裡頭砸錢——偶爾房東拖欠工程款,他還會自掏腰包把工人工資先發了。

對此,祁烙著實詫異。

也怪不得,得知石書豪被害的噩耗,這幫子工人會有這樣的情緒,統統都紅了眼。

甚至,祁烙猜測,這會兒如果讓他們知道兇手是誰,只要稍加引導,這幫工人便會立刻拿起榔頭錘子大鐵鍬衝到兇手家,把他給活活打死,還石書豪一個交代。

想到這裡,祁烙忍不住嘆了口氣,暗想,這樣一個善良的人,確實不應該會和誰犯下要命的仇怨和矛盾,更別說因仇恨而滅門。

這麼說來,即使目前走訪調查工作尚未完成,受害者的人際關係脈絡還沒完全摸清楚,但仇殺的可能性,已經可以暫時排除了。

至於情殺……

可能性有是有,但同樣不大。蘇豔和石書豪畢竟結婚多年,似乎也恩愛非常,惹上情感糾葛的可能性並不大。

那麼,兇手作案的動機,可能性個比較大的,也就僅僅只剩下兩個了。一個便是段永在入室盜竊的過程中,兇性大發而殘忍將受害人一家殺害;另一個則是利益方面的衝突、糾葛。

想來,後者的可能性要略大一些。

畢竟,雖說段永的行為模式不能以常理計,丫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滅門狂魔,但他能在被通緝多年的情況下仍不落網,說明本身也並非是個沉不住氣的人。

否則的話,這些年他犯下的滅門慘案,估計便遠遠不止這幾樁了。而且,他也早被警方抓獲。

所以,他狂性大發的可能性雖然存在,但卻並不大,甚至可以說非常小。

最有可能的,還是經濟矛盾、經濟衝突才是。

但後者的可能也僅僅只是略大一些罷了。

畢竟以他工頭的身份,能和他有衝突的,應該也是工頭才對。而他們之間的衝突,應該也體現在承包工程方面。

比如,有個大工程,被石書豪給搶了,因此他心懷不滿,蓄意報復。

但,承包工程雖然賺錢,可又能賺得了多少呢?從石書豪下邊的工程隊規模來看,估計撐死了也就是蓋一棟樓這種,而不大可能是商圈、小區建設,也不會是正斧工程——眾所周知,承包正斧工程一向不賺錢。

而一棟自建房,能賺取到的錢實際上是相當有限的。

因此,為承包工程而心懷怨懟,從而打算蓄意報復的可能性有,且很大,但要說殺人,就不至於了,更別說滅門。

畢竟犯罪也要講究成本,哪怕是相對風險比較小的買兇殺人,那也得花錢不是?

因此,綜合考慮,估摸著,以上兩種可能相結合,應該才接近實情,也就是祁烙先前推測的那樣——主使者蓄意報復,買兇傷人,但卻好死不死的找到了滅門狂魔段永,段永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將受害人一家給滅門了。

當然,也有可能,石書豪真承包到了個不得了的大工程,以至於競爭者直接買兇殺人。

不管怎麼說,這樁案子,兇手背後應該都存在個主使者,而這個主使者與兇手接觸的動機,顯然是因利益衝突而產生的。

那麼,接下來應該重點偵查的方向,便是這個了——仔細查查,石書豪近期究竟與誰有著直接或間接的經濟衝突。

這個偵查方向,針對的是背後的主使者。

但很顯然,這樁案子非比尋常,警方必須得雙線並進,主使者得查,但三名兇手也必須得抓。

甚至,抓獲那名疑似為段永的兇手,優先順序比揪出本案幕後主使者還要高,高得多。

畢竟,段永這人太過危險了,絕對不能讓他繼續逍遙法外。

祁烙手指在小桌上輕輕叩了叩,很快,便有了主意,於是,他便繼續和王丁與莽子兩名工人交談,希望能更加系統的瞭解下石書豪這個人。

這麼一聊,大概就是半個多鍾。接著,祁烙才請王丁,將其他工人也請過來——他不打算再逐一問話了,既然石書豪對工人這麼好,那麼,工人們顯然也就不存在作案動機。

針對嫌疑人,得單獨審訊、問話,這是防止他們串供,但針對知情人,卻沒有這個必要。

當然,條件允許的話,能逐一問詢自然也是好的,畢竟人的記憶力存在太大的主觀性,若混在一塊,容易讓他們互相誤導,導致本就模糊的記憶,變成一團亂麻,甚至謬以千里。

這會兒,時間雖然不缺,但同樣也並不充裕,因此,祁烙沒心思在逐一問詢下去,乾脆把大家一塊召集起來,一起問了。

王丁對這事兒非常上心。顯然,他,以及其他工人,都希望這樁案子能儘快破了,揪出兇手,還他們的老闆一個交代。

因此,不過三分鐘,他們便統統搬著板凳,在工地的空地上集結完畢,坐著等祁烙問話。

說實話,看到這一幕,祁烙依舊覺得有些震撼。

搖搖頭,他將心裡頭的感慨暫時收了起來,瞥了勾結和趙遲遲一眼,問:“你們有什麼要詢問的麼?你倆先上吧。”

“行。”趙遲遲說:“關於石書豪為人什麼的,我覺得沒必要再重複詢問了,倒不如問問他們,知不知道石書豪最近有沒有得罪什麼人。”

“嗯。”祁烙頷首,表示同意,隨後下巴一揚,示意他去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