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煙在這生活的第3年,她被強制送出原來的空間,她在新的空間找了很長時間,所有的場景都是相似的,可是之前每天能見到的面孔都不一樣,她拉著一個人想問清楚,那人沉默地看著她,一言不發,雲煙被傳送過來的毫無徵兆,自己的隨身物都在原來的家裡。知道雲煙不能提供自己所需,那人甩開雲煙走了。在這地方毫無頭緒的走了三天,雲煙決定離開了,這次離開很狼狽,並不是自己主動離開,好像是被丟出來的,可是她沒有更多選擇,要在同樣的地方再一次從頭開始,她心裡充滿了抗拒。
她走到一座宮殿門口,這兒自己來過多次,每一次都只能匆匆看一眼守門人,聽說這裡是決定離開才能過來的地方,她還沒想好離開,反正,在哪兒修行不是修行?這宮殿大門莊重嚴嚴肅,左邊站著的是一隻大象,龐大的身軀快擠到柱子了,右邊卻是一隻鼴鼠,不仔細看都不知道這兒原來還有一名守衛。在自己這麼失望痛苦的時候,他倆的巨大懸殊,讓雲煙在外雲遊的魂魄往身體里拉回來了一點。雲煙走到門口,拿起鼓槌用力敲打,第四下響起的時候,大象的長鼻子伸出來搶過雲煙手裡的鼓槌,“你是為何來這?”
雲煙:“我要申請投胎重新到陽間。”
大象長長的鼻子在她身上嗅聞了個遍,回答:“你還沒到時候,回去吧。”
雲煙不服氣:“可是我是被強制送到這個空間,我在之前的房子裡住的好好的,突然被送過來,這個空間每一的人像是啞巴,被人回答我的疑問。我堅持要回到陽間去,請你讓包閻羅給我驗收。”
大象見勸不動,把鼓吹放好不搭理,鼴鼠偷偷從小門跑進去通傳,雲煙才止住自己的抱怨。沒一會鼴鼠從小門裡爬出來,大門頂上響起翅膀扇動的聲音,雲煙轉過身見到一隻張開翅膀的鳥,一雙紅色的腳緩緩落下來,她眼裡閃過一絲興奮,是雲青!雲青顯然沒喲認出自己曾經的小徒弟,站定之後變成人形,他是一個消瘦中年男人的形象,長的並不是雲煙喜歡的樣子,小小的臉被五官佔滿,眼睛有點細長,鼻子橫著長,像是要去搶佔臉頰的地盤,嘴巴外凸,又有點想要和鼻子比高,他的五官都在搶風頭,好像忘了要和諧相處。他手背在身後,盯著雲煙,越看他的眼神越溫和,雲煙看出他可能認出了自己,小心翼翼地問:“雲青?”
這一聲稱呼讓他眼裡的溫和轉為驚訝,雲煙又說:“我是雲煙,狐狸,吃了微木果,你帶我去參加太山娘娘的狐生員考試。”雲青兩隻手從身後滑到身體兩側,身板直立,驚喜眼看著就要從她瞪大的眼睛裡跳出來,嘴角逐漸咧開,“是你,狐狸!你叫雲煙,我想起來了!”
雲煙終於笑出來,惦記了這麼多年的人,終於見到了!兩邊警惕的大象和鼴鼠,在這師徒倆相認之後放鬆下來,相認就相認吧,鋪墊這麼長,害得他倆備戰這麼久。
雲青:“你到這兒來是怎麼了?你到陰間多久了?現在是有事過來?還是想通了要出去?”
雲煙把原來在另一個空間生活的好好的,突然被擠過來了,還是一個人人計較得失的空間,從沒見過一個地方,每個人都需要有回報才願意付出,這幾天連和自己說話的人都沒遇見。她的東西也都在原來的空間,自己現在美其名曰是孑然一身,只有自己這一副身體,這兒好像也都不是人,她當時想過現身的,可都是修煉了百千年的東西,沒人願意在這事情上吃虧。現在她走投無路,打算從這兒走出去,再到人間走一遭。
雲煙一股腦的把自己的委屈吐出來,轉過來看雲青,發現他的五官明顯有變化,身體並不像剛才看的那麼單薄,剛才沒注意到的眉毛,現在像是刻意描畫般濃密,眼睛雖然還是有點細長,也沒有剛才看著那麼討人厭,鼻子收回來沒有過分搶佔地盤,嘴巴最明顯,比剛才佔地面積要多一些。雲煙指著老師的臉,瞳孔放大。老師不知道什麼時候手上竟然有一根棍子,拿起來打她的手,她吃痛地“嗷”了一聲,收回自己的手甩了好幾下。
老師:“走吧,我們邊走邊聊先給你找個地方住下來。”說著兩人沿著臺階走下來,雲煙偷偷問:“老師,你樣貌是不是變了?我開始看到你的樣貌,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老師:“那個崗位需要讓人嫌棄和距離的樣貌,你能調整自己樣貌了嗎?”
雲煙:“原來是這樣,你剛才的樣貌確實讓人想保持距離。我好像還不行,我沒嘗試過調整樣貌。老師你住在這個空間嗎?”
聽到這兒雲青突然停下腳步,“我們還是要先去見包閻羅,我想到你為什麼會被帶著這兒了,這個空間是給在閻羅殿裡工作的修行的人,你被擠過來可能是閻羅王的意思,我們還是要先回去,讓包閻羅見到你才可以走。”說完掉頭帶著雲煙往回走。
推開門進入閻羅殿,穿過一片假山,雲煙跟在老師後面七彎八繞,這兒只有灰色的假山,地上的石子也全都是灰色,看著有點讓人心裡發涼,好幾次她想開口說話,都被雲青制止了,如果他不是自己的師傅,雲煙都擔心又一次要被人活活害死。這兒的淒涼氛圍,雲煙想起來那個堅定地置自己於死地的壞老頭。“假山迷陣”走出來之後,沿著一個流光溢彩的長廊往前走,地上還是灰白色,柱子刷了紅色的漆,像鮮血從上往下流下來似的,雖然紅色鮮豔,雲煙心裡還是覺得一股涼意,頭頂的雕花手藝精巧,顏色鮮豔得不自然,總之這兒的一切都很“陰間”。對面走過來幾個人,排成一排,雲煙只顧著被這兒的陰氣嚇著,距離師傅有好幾步的距離,和這隻隊伍擦身走過的時候,走在最後面的一個背有點佝僂的男人,突然手往上抬起來,手肘撞了她的胸,她覺得奇怪,以這個人手肘的高度,是撞不到她的胸,可是這個人也沒有什麼必須的理由要抬手啊?雲煙邊走邊皺著眉頭看那人,那人轉完之後斜著眼睛看了雲煙一眼,臉上一抹得意並不隱藏。雲煙意識到他是故意的,心裡特別噁心,這是什麼地方啊?怎麼還能有這種令人作嘔的事情?她生氣又委屈,師傅只顧著往前走並不回頭,雲煙大步跟上去。
走出這個陰冷的長廊,引入眼前的是一陣陽光明媚,老師才回過頭看雲煙,看見雲煙一臉的不高興,雲煙搖搖頭,這種事情怎麼說呢?也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那人是故意的。老師沒有深究,只顧著和雲煙聊起這一路。前面假山的部分,叫山陣,這些都不是假山,是石頭,在人間有拐賣幼童的人到了這裡,都要從萬里之外扛著石頭徒步走回來,在院子裡放在合適的地方,組成山陣再走出來,走不出來的鬼會永遠困在裡面。那條長廊,在人間有姦汙婦女的人,要用他們的鮮血把長廊全部染紅,長廊每百年會重新刷洗,在這兒的鬼,很少能走出去,一輩子都在養血,出血。
雲煙心裡覺得安慰了一點,但是身上被剛才那個鬼碰到的地方,還是抹不去的噁心。
老師繼續說,接下來兩個院子是仁義之魂和受禮之魂用他們的智慧一點一點建立起來的,只是這種人太少,能留下來的也很少,服刑結束都往下走了。再往後面兩個又是懲罰,那邊我們又要快些走。
雲煙:“老師,難道一個人不能既做了傷天害理之事,又有仁德的事蹟嗎?”雲煙想問的是尹家老爺,他對自己的殘害稱得上傷天害理,雖然自己是一隻狐狸,可是她並沒有做任何傷人之事。而在當地百姓心裡,這是一個樂善好施的大老爺。這種人,要在哪一個院子裡呢?
老師:“每一個鬼魂都要經過所有的院子,在每一個院子停留的時間不一樣。錯誤是要懲罰的,懲罰的是他的身體,也是他的心靈,每一天面對千斤重的石頭,睜開眼睛開始就是折磨,要人有所畏懼,才有所不為。他所做的惡也不能感概他所做的善,他的善要被看見和回饋,讓他珍惜自己這一份善心,才能讓這一份善心延續。每一個人都有好,也有壞,所以每一個進來的鬼魂,都要走這一條路。”
雲煙感覺老師這句話是說給她聽的,修行的上千年,自己盡力鎮壓心裡的每一絲惡念,但是自己也沒有積極行善,這就是她能順利走過前面幾個院子的原因。她曾經拋棄自己的孩子,傷害別人的婚姻,這裡的懲罰會在哪兒?
師傅帶著她順利經過後面幾個院子,並沒有所謂“傷風敗俗”的懲罰,她心裡有點慶幸,又有點慌張。最後師傅推開一扇紅色的大門,門關上的時候才對雲煙說:“你走過來了,你這麼多年過的挺無趣。”
雲煙剛想說什麼,只見一個給臉的男人威嚴的走進來坐在太師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