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幾天，那幾個軍方將領只是讓手下把禮物送到了，也將致歉的心意表達了。
儘管一個個都以軍務繁忙為藉口並未親自，如此大張旗鼓，訊息還是迅速傳開。
顯然是有意為之，算是公開道歉，給足了芙閨樓諸妓面子。
也正因如此，所以才會跑來一幫子瞧笑話、看熱鬧的傢伙。
正所謂事不過三，送了兩天禮物後，那幾人心照不宣登門。
芙閨樓諸妓再不露面的話，就是給臉不要臉了，只以化妝為藉口，稍微端了下。
所以說，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風沙早來一天，晚來一天，都看不到這齣好戲。
如今卻是恰好，才坐沒一會兒，一個老鴇出來，嗲嗲地說了幾句漂亮的場面話，然後表示諸位姑娘在後面擺開酒宴，在場客人有一個算一個，皆可隨她去花園赴宴。
於是風沙一行混在人群中興沖沖跟去花園。白吃白喝不積極，腦袋肯定有問題。
花園內張燈結綵，花團錦簇，花架蓋頂遮蔭，大桌方布，其上擺滿鮮果、點心。
眾樂工於兩側相對排列，悠揚奏樂；眾侍女捧酒端菜，穿梭如穿花蝴蝶。
五名靚麗女郎盈盈並肩迎客，風情萬種，環肥燕瘦，琳琅滿目，令人目不暇接。
魚貫而入的客人們不由自主睜大眼睛、吞嚥口水、慢下步子，不乏忘記呼吸的。
就連李玄音都呆了少許，迅速回神，扭臉去看風沙，手則同時往風沙後腰上掐。
豈知風沙正在看她，四目相對，手上這一掐便掐不下去了，懸在半空有些尷尬。
風沙衝她笑了笑，還是尋了個角落入席。
他五感敏銳，已經發覺有人正在打量他，轉目而去，正是首席那五位女郎之一。
此女已經轉開俏臉，向身側人淺笑低語，奈何神情並不自若，行為也略顯刻意。
後頸明顯繃緊，似乎連汗毛都了豎起來，好像認出風沙，否則不至於如此反應。
風沙定睛打量幾眼，漂亮是挺漂亮的，奈何實在沒什麼印象。
雖然曾在芙閨樓住過，但他有自己的婢女和衛士，自成一體。
跟芙閨樓的姑娘幾無交集，也就認識幾個管事和側門的護院。
後來受了不少宴請，但凡有點身價的秦淮名妓都給他亮過相。
這裡面，應該有芙閨樓的姑娘。
然而名妓見太多，再美也記不得，但他一直是受宴請的貴賓，人家八成記得他。
當然，此女也可能是某方勢力在芙閨樓的女諜，比如初雲早先就在芙閨樓掛牌。
風沙就是為了亮相來的，自然不怕被人認出來，甚至巴不得人家快點認出他來。
過了片刻，發現此女偷偷地打量他，他還特意沖人笑了下。
沒曾想這一笑，笑出點麻煩。
跟此女說話的是個華服青年，舉手投足武人做派，明顯是軍隊將領。
如此年紀，要麼背景深厚，要麼出類拔萃，正是今日幾位主賓之一。
他恰好看看風沙跟他盯上的獵物“眉目傳情”，於是便使了個眼色。
一個跟班立時心領神會，帶著兩個壯漢大搖大擺地來到了風沙這邊。
張星雨和英夕警惕起來，不動聲色往兩旁站開了些，形成包夾之勢。
兩個壯漢並未認出兩女是女扮男裝，還以為是兩個嬌滴滴的兔兒爺。
非但沒放在眼裡，反而拿不懷好意的目光，上下一陣刮皮似地掃視。
那跟班衝李玄音越走越近，笑道：“從沒見過你，跟爺過去玩玩唄！”
相當旁若無人，連看都沒看風沙，語氣霸道，一副不容反對的口吻。
張星雨搶在英夕之前，掌劈跟班。
那跟班倏然倒退，同時折腰後仰。
眼睜睜看著人家一掌揚過他的鼻子，當真只差毫釐就砍實了。
而他的武功顯然不錯，雖然躲得十分踉蹌，畢竟還是躲開了。
他手下那兩個壯漢這時才反應過來，趕緊一左一右扶住了他，並衝張星雨怒目。
眼看就要動手，華服青年高聲道：“算了，你回來吧！就算給玉盤姑娘面子。”
看來他身邊那位女郎花名叫玉盤。
風沙又衝玉盤笑了笑，玉盤則回了個十分媚人的表情，能讓男人心臟漏半拍。
華服青年面露不悅之色。
風沙看到了，但不在意。
因為他發現很多人都向他看來，這動靜大小正合適，亮相的目的算是達到了。
等他到江寧的訊息傳開，南唐任何勢力做任何事情，都必須要考慮他的態度。
主要目的已達成，風沙正打算拍屁股走人，突然有個侍女鬼鬼祟祟地靠過來。
張星雨和英夕自然第一時間阻攔，侍女衝風沙低聲道：“玉盤小姐有信給你。”
風沙點頭，張星雨便伸手要信，侍女猶豫少許，往張星雨掌心裡塞了個東西。
張星雨開啟掃了一眼，是張字條，就倆字，救我，於是近身展開亮給主人看。
風沙掃了一眼，示意讓李玄音看。
李玄音看過之後，蹙眉問侍女道：“她怎麼了？”
“有次小姐被他灌醉了，他竟拿小姐的手偷偷印按了一張欠條……”
侍女伸手指向華服青年，結巴道：“小姐打算這次把他給灌醉，然後拿回欠條，但他防備小姐，他手下也防備我，小姐打算跟他一起醉，然後請這位姐姐取回來。”
“我？”張星雨回手指自己鼻尖。
侍女點頭道：“剛才那一掌大家都看到了，姐姐武功好，出手快更容易拿到。”
李玄音疑惑道：“為什麼找我們？”
風沙心道還行，還不算笨到家。
侍女道：“小姐學過一點相術，她說姐姐不僅是美人，還是好人，更是貴人。”
李玄音訝道：“她還會相術呢！”
侍女點頭，紅著眼睛繼續道：“自從他騙小姐按下那張欠條，短短几個月時間，已經榨乾了小姐所有財物，還，還提了很多過分要求，有這張欠條，告官都不成。”
頓了頓，哭道：“小姐實在走投無路了，她說如果這次還是不成，她不如死。”
李玄音哼道：“你告訴她，這事我管了。”
張星雨欲言又止，這侍女的話漏洞百出，這件事明顯有問題，不應該答應下來，起碼不應該答應這麼快，但見主人都沒有作聲，她也就沒敢張嘴。
風沙本來也以為李玄音犯傻，見她橫自己一眼，眼底隱有得色，突然反應過來，是了，不裝傻答應下來，又怎麼知道人家想幹什麼，但一轉念，這麼蠢的一番說辭，也可能是專門用來釣那些自以為聰明的人也說不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