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上繁華,江南人物,尚遺宣政風流。綠窗朱戶,十里爛銀鉤。一旦刀兵齊舉,旌旗擁,百萬貔貅。長驅入,歌樓舞榭,風捲落花愁。
清平三百載,典章文物,掃地俱休。幸此身未北,猶客南州。破鑑徐郎何在?空惆悵、相見無由。從今後,夢魂千里,夜夜岳陽樓。”
朱元璋年少沒多少讀書機會,成為一方將領後嗜書如命,也鼓勵部下多讀書。
一日看到這首詞,頓時拍桌而起。這首詞說的是宋朝的“靖康之恥”,皇帝被擄北去,無數婦女受盡凌辱。到達北方,後宮一些人,包括皇后皇太后被舉行牽羊禮。何為牽羊禮也?這些後宮只穿簡單羊衣,差不多一絲不掛,被人牽著由文武大臣面前走過,讓人取樂。當時皇后就不甘受辱,選擇了自殺。
對皇后皇太后如此,其它婦女自更加受盡凌辱。詞中一位無名婦女,被擄北去途中,不甘受辱,題此詞於牆上,投井而亡。
朱元璋想到,皇帝不作為,導致臣民受辱,“洪武”兩字就湧上心頭,當只有武力強盛才可保百姓平安。由是想到宋人最愛下棋,人人每日不棋,想是因此誤國也說不定。主要責任在皇帝身上,但民風也不可忽視。
當下需要一心一意抗元,此弊不革,恐難完成驅除韃虜使命。下棋禁令由此而生。
很多棋手認為朱元璋的禁令匪夷所思,卻不知道他看了這首詞。
卻說郭子興初舉義兵,佔領濠州,次年被張士誠奪去,這時仍在張士誠手中。葉碧清是濠州人,一直因那裡出了郭子興與朱元璋而驕傲。
但自打朱元璋出下棋禁令,原本下棋興旺的濠州四縣,棋戰竟幾乎消聲匿跡。
作為江湖棋手,當然棋戰越興越好,多些江湖棋對手。
這樣就阻了他在濠州的下棋江湖路。
想朱元璋既不下棋,我是下棋的不能與他一道。張士誠招攬幕僚,一怒之下竟投張士誠幕府,成為張的一位心腹。
羅貫中跟隨施耐庵學寫小說,也是張士誠幕客。施耐庵與諸劍春討論梁山好漢,他則與葉碧清討論三國英雄。當時羅貫中對葉碧清說,葉先生棋如是高,該比喻為哪位三國英雄呢?
葉碧清想,以在下水平,當可為五虎上將。甚至更在其上亦可。但想了一下,五虎上將上面像再無什麼英雄人物。
就故作謙虛道:“在下的棋哪有別人說得那樣好,只是浪得虛名而已,難當三國英雄之名也。”
他見羅貫中甚是熱情,遲早都會給他個好名分,不如謙虛一點。
果然羅貫中說:“葉先生下棋在江湖赫赫有名鮮有敵手,最少也是三國英雄五虎上將水平,晚輩想把葉先生比喻作關雲長可好?”
葉碧清突然想,關雲長以忠義見長,我作為濠州人投到張士誠下,實在與忠義有點不沾邊。
當下就沉吟不語。
羅貫中見他有不樂意樣子,就道:“那把葉先生比作張翼德好了。”
葉碧清又不樂意,張飛嗜酒如命,拷打部下也甚魯莽,與下棋形象多有不符。
當下又再沉吟。
羅貫中見他仍不樂意樣子,就道:“把葉先生比作黃忠可好?”
葉碧清想,黃忠太老邁了,投奔劉備已七十歲了。而且他早期並無多大戰績,與在下情形多有不同,在下比較年輕時已名在江湖。
當下又是沉吟。
羅貫中道:“那把葉先生比作馬超好了。”
葉碧清想,馬超長年在邊境域外,就像有個少數民族身份,與他又是不符。
仍是不太樂意樣子。
羅貫中道:“趙子龍是銀槍英雄,用來比喻葉先生最好。”
葉碧清頓時大喜,趙子龍不但武功厲害,長坂坡七進七出救阿斗,天下知名。而且人品上佳,劉備欲賜美婦,不為所動,而是對劉備說:“其婦雖美,子龍又焉能拆其家室耶?”
劉備讚歎不已。
而且趙子龍行軍打仗,不貪財,把屬於自己的錢財分給士兵,甚有俠心。
羅貫中見他臉露喜色,就道:“那日後就對葉先生以銀槍將趙子龍喻之。”
當下葉碧清就想,梁山好漢敗北,我這個“銀槍趙子龍”可不能敗北。
他此行有個重要任務,但當然是比試“絕世武功”重要,如此才不負“趙子龍”美名。
他與諸劍春的身份有點不同,諸劍春只是給張士誠出謀劃策,他是朱元璋同鄉,恨朱元璋來投,成為心腹。
張士誠見朱元璋與陳友諒交戰正緊,對陳友諒提議陳張聯合對付朱元璋,可說執行了也可說沒執行,沒盡力,但向著陳友諒,更希望陳友諒獲勝。
這次以元廷名義進攻安豐,確確實實幫了陳友諒大忙,安豐被圍,朱元璋大軍救援,給了陳友諒極乘機進攻朱元璋老巢機會。
張士誠就想,他顧忌朱元璋,其實也顧忌陳友諒,陳友諒的兵力是朱元璋數倍,所佔土地也比朱元璋多得多,如陳友諒佔了應天,或者朱元璋致敗,陳友諒必掉轉槍頭對付他。
陳友諒聯絡高重茂差不多是公開的,他也知道。如果陳友諒進攻應天,心裡只盼高重茂道上遇到什麼阻力,未能及時與陳友諒會合,讓陳友諒不能輕易將應天攻下,與朱元璋兩敗俱傷。
但是他沒想到,高重茂沒及時北上,陳友諒改變進攻應天想法,轉而進攻軍事重地洪都。
洪都是陳友諒舊地,有襟三江帶五湖之說,位贛江源頭,距鄱陽湖不過十數里,地理位置十分重要。當時朱元璋派人勸降洪都守將胡廷瑞,胡廷瑞因不滿陳友諒行事,見朱元璋答應不落他權位,欣然答應。自此洪都落入朱元璋之手。
但是這又有意外波折,跟隨胡廷瑞的兩員戰將卻是假降,乘朱元璋不備復把洪都奪回。但朱元璋復又派途達鄧愈等奪回,並讓侄子朱文正,大將鄧愈、趙德勝、薛顯、牛海龍等防守。兵員緊張,還是給了數千人。
其時陳友諒經歷朱家橋與龍灣之敗,憋著一肚子氣,想將洪都一舉攻下,乘張士誠進攻安豐之機,傾巢出動六十餘萬兵力。
而這時,不管是張士誠還是陳友諒都認為,兵力相差太過懸殊,洪都必手到擒來。
然而這又讓張士誠沒想到,戰事已進行近月,陳友諒非但損兵折將,還沒進展。洪都苦,陳友諒也苦。
張士誠這時又想,陳友諒如果損兵折將,戰力因此大損,又對他不利。
就開始關注高重茂這支兵馬。想到如高重茂增援,讓陳友諒攻下洪都再攻應天也是好事。盼望高重茂早日北上。一打聽,高重茂卻因下棋待在廣陽不上。
說到下棋,只有找葉碧清商量。他愛下棋,但是想不通高重茂作為日本人怎麼也喜歡下棋。
這次讓葉碧清來廣陽,很大原因是讓葉碧清調查高重茂下棋之事,讓高重茂早日北上。
也真是無巧不成書,這時胡初八兩人竟然找上門來說了廣陽遭遇,希望他們一眾高手會一會這個少年。
葉碧清想高重茂因在廣陽下棋沒有及時北上沒有道理,肯定因為別事,他到廣陽也沒什麼用處,頂多給高重茂送個信,讓他早日北上。
但是胡初八兩人說的事則讓他感覺非常重要,如果說有人下棋水平在他們之上,這當然不得了,只有將其擊敗才能維護他們名頭。這次到廣陽,匆匆給高重茂拋了個信,說張士誠盼他早日北上,立即馬不停蹄準備這次棋戰。
當時當然不能確定胡初八兩人說的是真的,因為兩人的描述讓他感覺不可能。但是隨著霍無垠與諸劍春敗在霍青手下,證明胡初八兩人說的是真了,廣陽的確有極厲害高手。想到長江後浪推前浪,各領風騷數十年,棋界無邊英雄異起也。
雖然如是想,仍然覺得有擊敗霍青希望,對自己充滿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