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天一盤

然而，到了章莪山才發現，山中一片靜寂，畢方原本住的山巔之巢穴內空無一鳥。

遍山都是行獸和古木，他們在章莪山轉了一圈，依舊不見半隻畢方的羽毛。

連向來和畢方同住在章莪山的猙也不見人影。

裴仲決定在這兒等一個月，可惜一個月後，畢方依舊沒有出現在章莪山。

於是一個月後的那天早上，裴仲看了看朝陽，對古晟道：“走吧，不等了，我們去天一盤。”

古晟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他瞥眼扒在裴仲身上快樂地吐泡泡的紋貝妖，恨不得立刻就把這小東西送走。

跟了兩年多了，竟然還沒送走！

這是古晟當初萬萬想不到的。

他的眼神中寫滿了“意見很大”，偏偏還要梗著脖子說：“好，我沒意見。”

裴仲覺得好笑，但沒說什麼。

從章莪山到天一盤，要耗費將近半年的路程。

但是古晟早已今非昔比，他頂著一隻頂著紋貝的紅鳥，擎著傘在大荒狂奔，簡直如魚得水。

裴仲評價說，果然還是大荒適合古晟。

紋貝妖在此次的旅途中，依舊是早早就入睡，但是它對之前的睡姿不太滿意，走了幾日後，它終於找到了舒服的姿勢——那就是化作一隻貝殼，夜夜躺在裴仲的手掌裡。

古晟憋了半個多月，終於有一天晚上憋不住了：“老東西，你拿那扇貝就好好拿，能不能別一副小心翼翼的德性！”

明明是紋貝妖主動躺在裴仲手裡，古晟偏要怪裴仲拿得小心翼翼。

裴仲睜眼看著古晟，意味不明地笑：“小子，你管我怎麼拿扇貝呢？”

老公雞眼神露骨得很，分明寫著“小子你吃醋了就直說”。

古晟臉紅脖子粗地爭辯：“老傢伙能不能別這麼看得起自己，小心紋貝那情人兒改天砍了你！”

裴仲悠然道：“紋貝妖的情人又不見影子，這麼多時日不來找紋貝妖，想必也不是什麼好鳥。”

“你更不是什麼好鳥。”古晟罵道。

裴仲笑眯眯道：“那又如何？先到手先享受。”

他胳膊隨意地搭在左腿膝蓋上，眯眼從暗沉的天色中望著古晟，輕聲呢喃道：“都活了一萬年，想要的就要靠勾|引。”

他打了個哈欠，胸膛鼓起又落下，裹在布料中，彷彿一隻蝴蝶：“小子，你還年輕，遇上我算你倒黴。”

說完，他闔上眼睛，自在地開始小憩。

古晟被堵得一句話說不出來，幹瞪著裴仲，恨不得抓住這老傢伙的蝴蝶尾巴，送他上西天。

他心知只要他勒住這老東西的脖子，或者摁住這老傢伙的下巴扒開他嘴巴，這玩意立馬會順著杆子爬上去，不知廉恥地張開雙腿——

但是古晟不想。

他忽然暗暗的就覺得挫敗。

古晟忽然有些好奇，年少輕狂的裴仲是什麼樣子——他甚至沒辦法想象。

這想法一旦開始再難停下，古晟忍不住地去想、去想：

如果他真的能在裴仲尚且年少時遇見裴仲，那麼古晟一定要讓這傢伙變成——變成一些什麼不同的樣子。

古晟也不知道。

或許也因為，裴仲終究是獸性難移，而他古晟是人。

古晟想了半天，最後火冒三丈地從獸皮袋子裡掏出一顆金丹，滿含憤恨地給它嚼碎了。

還不如讓老東西就像這顆金丹一般，和他血脈相融，難分彼此！

三人又行進了小半月，古晟憑著單純的靈氣吸收和嚼金丹突破了金丹中期，紋貝妖因為智力不足，所以也並沒有多驚訝於古晟的突破速度。

人類壽命比靈獸短百倍，境界提升的也自然比靈獸快百倍。

等到終於登上閔峰之巔，用金丹陣引誘走了閔峰頂上元嬰後期的屍鷹後，三人才得以接近已然破碎的天一盤。

裴仲從古晟肩膀上飛下來，落地成人，將又睡過去的紋貝妖放在兜裡，蹲下身檢視天一盤。

天一盤讓殘存著一些鳳凰天火，碎片零落在各處。

裴仲按照記憶重新設計了一下天一盤，用手頭的材料架構出新的天一盤。

修建到最後時，裴仲忽然發現缺少了一片碎片。

他回過頭想告訴古晟，卻見古晟凝視著天一盤，眉頭微微蹙著。

看到裴仲回頭，之前因為不想打擾裴仲所以一直沒出聲的古晟終於開口道：“這是你之前修建的？”

裴仲猜到古晟在懷疑什麼了——天一盤上有不加掩飾的鳳凰天火，古晟能夠感受到，而他裴仲平時用火的時候，都會收斂其中的氣息。

於是裴仲面不改色道：“這是鳳凰的遺物，我以為你能感受到上面的鳳凰天火。”

這句話很巧妙，既沒有否認這是裴仲修建的，又字字屬實。

古晟聽了，怒道：“我當然能！要是感受不到，我問你做什麼！”

裴仲笑了笑，他低頭端詳了一下天一盤，道：“天一盤上少了個碎片。”

他的手指擘挲過天一盤的表面，沉吟：“拿走它的恐怕並非一般的靈獸。”

能夠剋制鳳凰天火的，只有應龍天水。

裴仲湊到天一盤跟前聞了聞。

古晟嘲笑：“老狗。”

裴仲似笑非笑回頭看了古晟一眼，古晟嚥了咽口水，不說話了。

他直起身，對古晟道：“我們恐怕得去大荒東北邊一趟，到兇犁山去。”

“兇犁山？”古晟愣了愣，“那不是傳說中應龍住的地方麼？”

裴仲點點頭：“對，我們管它的後人要碎片去。”

古晟疑惑：“它的後人，不是一切鳥獸麼？”

裴仲笑道：“它的後人，也就鳳凰和建馬兩個。”

“建馬不在，麒麟不在，還有鳩佔鵲巢的其他靈獸在，總會找到要找的靈獸的。”

他重又化作飛禽落在古晟肩上：“走吧，依舊我為你指路。”

三人再次踏上遙遠征程，走了半年，又回到了畢方的章莪山。

章莪山還是離開的時候的老樣子，裴仲思索過後，將紋貝妖留在了章莪山的溪流中。

裴仲是這麼說服堅決不同意留下的紋貝妖的：他會回來幫紋貝妖找到它要找的鳥，就算沒找到，他也會回來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