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
川西機場。
白山石面如死灰的坐在地上。
他雙目無神的盯著地面。
血……
地面上到處都是血……
白山石不明白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了……
明明幾分鐘前,他還帶著妻子和女兒,準備登上前往龍城的飛機。
這才過了幾分鐘,怎麼整個機場就只剩下他一個活人了……
白山石就這麼癱坐著,
他的精神和意識彷彿被抽離了身體,如同一具行屍走肉。
此時的他和身邊那一隻只漫無目的遊蕩著的喪屍似乎沒有任何的區別。
不知過了多久,
白山石身邊的喪屍都遊蕩去了遠處。
他身邊不遠處的地面上無聲無息的出現了一陣波紋。
幾秒後,
一個全副武裝的男人滿臉驚慌的從地下鑽了出來。
白山石抬起眼,看了那名男人一眼。
這個男人他認識。
在白山石準備登機前,一架小型飛機降落在了川西機場。
從飛機上下來了一支全副武裝的特種小隊。
這個男人是那支特種小隊的一員。
男人從地下鑽出來後,他就彷彿完全沒有看到癱坐在一旁的白山石,整個人緊張的觀察四周。
等到確認周圍沒有喪屍注意到他後,他小心翼翼的走向了不遠處一輛機場擺渡車。
他的額頭因為緊張已經佈滿了汗水,可他的臉上隨著靠近擺渡車露出死裡逃生的喜悅。
只要能啟動擺渡車,他就有機會從這裡逃出去。
可是就在男人即將觸碰到面前的擺渡車時,他的身體陡然僵住了。
下一刻,
男人“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力道之大讓不遠處的白山石都聽見了那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聲。
跪在地上的男人咬住牙關,想要抬起頭觀察四周。
可是抬起頭這個動作對於他而言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他的頭頂彷彿壓著一座無形的大山。
在那股無形的壓力下,他的頭顱越來越低,直至接觸到浸透鮮血的地面。
“咔嚓……咔嚓……”
男人的身體內發出骨骼碎裂的聲音。
鮮血從他的五官中流出。
男人想要發出苦痛的慘叫,可那也是不可能的。
他的肺部所有的空氣都在身上的壓力下被擠了出來。
他不發出任何的聲音。
只能絕望的感受著自己的身體逐漸被壓扁。
十幾秒後,
男人變成了一灘爛泥,他體內的骨骼被全部壓碎。
一旁的白山石癱坐著,注視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他看到了殺死男人的兇手。
那是一隻渾身被墨綠色菌絲覆蓋的怪物。
它就蹲在飛機的機翼上,
隔著十米左右的距離,
僅僅是動了動手指,
像是碾死一隻蟲子一般把這名全副武裝的天選者殺死了。
……
機場洗手間。
白山石站在洗手檯前,注視著面前的鏡子。
一種無法言喻的悲傷將他淹沒。
他的眼眶中無法抑制的湧出淚水。
視線越來越模糊……
鏡子中的他也變得模糊。
可是下一刻,白山石猛的用手背擦了擦眼中的淚水,睜大眼睛看著鏡子。
他從鏡子中看到自己的身後幾米處的空間出現了一陣扭曲。
緊接著,一個男人憑空出現。
這個男人五十歲上下,從面相看是西方人。
他留著半白的山羊鬍子,
帶著一副十分少見的單片眼鏡,
身穿裁剪得體的考究西裝,
頭上還帶著一頂黑色的豬肉派帽。
“尊敬的白先生,拜爾·唐納修向您問好。”
這個男人出現後,就一手拄著手杖,另一隻手從頭上取下帽子握在手心。
接著,他將帽子按在自己胸口,彎腰鞠躬。
白山石看著眼前的男人,他確信對方沒看到他。
因為對方鞠躬的方向跟他所在的位置偏差了30度。
可是讓他不解的是,
對方明明看不到他,為什麼會知道他在這裡?
“這是我的名片。”
拜爾從懷中掏出一張鎏金的名片,雙手放在了洗手檯上。
白山石低下頭,看向那張造價不菲的鎏金名片。
讓他有些意外的是這張名片與他認知中的名片完全不同。
這張名片上沒有姓名、電話、職務、公司、地址之類的常見資訊。
整張名片上只印著一幅帶著濃重宗教色彩的畫。
是的,一幅油畫。
這張油畫很精緻漂亮,
整張油畫的中間是一個類似鐘錶的圓盤。
一位酷似阿努比斯的狗頭人用背託著圓盤,漂浮在半空中。
在畫的四角,有四隻長著翅膀的生物臥在白雲上。
看清楚這張名片後,白山石的瞳孔微縮。
他不喜歡藝術品,相較藝術他更愛科學。
然而很巧的是,他恰好認識這張畫。
這張畫代表著【命運之輪】。
【命運之輪】是西方一種古老的名為“塔羅牌”的占卜方式中的一張牌。
塔羅牌一共78張牌,其中有22張大阿卡納和56張小阿卡納。
【命運之輪】正是塔羅牌22張大阿卡納中的一張牌。
不知是巧合還是拜爾有意為之,
這張塔羅牌放在洗手檯上的位置,恰好是正位。
白山石上大學時是一名塔羅牌愛好者,他明白正位的【命運之輪】在占卜中的釋義。
正位【命運之輪】代表著突如其來的好運、即將變動的局勢、把握住命運贈予的機會……
不遠處的拜爾推了推單片眼鏡,將手中的豬肉派帽重新戴上。
“白先生,我知道您現在很悲傷,但是生活總是要向前看不是嗎?”
“要知道,您在龍城的兒子還活著,他只是個普通人……”
“在未來的世界中,普通人的性命就像是狂風中的蠟燭,一個不小心就會徹底熄滅。”
“我猜您不會想見到今天的情況再一次發生在您兒子的身上吧?”
拜爾的話讓白山石無法控制的握緊了拳頭。
他抬起頭,憤怒的盯著眼前的拜爾。
拜爾看不到白山石,但是他似乎猜到了白山石此時的表現。
於是,他笑了笑,開口道:
“憤怒是無能表現。”
“一名一級天選者改變不了任何事情。”
“哪怕您的技能是獨一無二的規則系。”
拜爾的話音落下,白山石的臉色劇變。
白山石很清楚,
他沒有向任何人透露過自己的技能資訊。
但是,
正如拜爾所說的那樣,
他的技能是規則系。
規則系技能-認知。
一級的規則系技能-認知,可以修改以白山石為中心,方圓五十米內的所有人對白山石的認知。
只要白山石願意,他在方圓五十米內的人眼中,可以是任何東西。
空氣、廣告牌、售貨機、明星、朋友、家人、長輩、上司……
比如現在,他做的修改是:我是空氣。
所有周圍沒有任何人可以看到他。
這種看不到是認知上的看不到。
哪怕你摸到了白山石的身體,聞到了白山石的氣味,
但是你的認知已經被修改了,在你的認知中他就是不存在的。
“白先生,命運的饋贈已經擺在了您的面前。”
“我代表【塔羅】邀請您加入。”
“加入【塔羅】後,您會接到一個任務,完成任務,【塔羅】會給您一隻四級的羔羊作為獎勵。”
“羔羊?”
白山石終於開口說話了。
他沒必要再隱藏下去,對方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知道他就在這裡。
“是的,一名失去反抗能力的四級天選者。”
白山石明白了。
一名失去反抗能力的天選者對於其他天選者來說,就是一隻可口美味的待宰羔羊。
殺掉一隻四級的羔羊,自己就能成為一名四級天選者。
想到這裡,白山石解除了自己的認知技能。
於是,在拜爾的視線中,白山石出現了。
拜爾笑了笑,從懷中掏出了一摞塔羅牌。
他將塔羅牌攤開,放在了白山石面前。
“抽一張吧,抽完之後,就代表您正式加入了【塔羅】”
白山石看著眼前的塔羅牌,沒有太多的猶豫,從中抽了一張。
接著,白山石看向手中抽到的塔羅牌。
這張牌上的畫是一座高塔,一道閃電擊中高塔,兩個小人從高塔上墜落。
【高塔】
白山石的臉色有些難看。
【高塔】是一張沒有好寓意的牌。
它代表著逆境、致命的打擊、巨大的變動、困境、破滅的愛……
但白山石不得不承認,這張牌的寓意與他的現狀十分吻合。
“恭喜您,成為了【塔羅】的一員,以後就稱呼您為【高塔】了。”
拜爾微笑著說道。
“天選者是什麼時候開始出現的?”
白山石突然問出了一個問題。
對方能隨便拿出一隻四級的羔羊作為任務獎勵,
那就說明天選者這個群體絕對不是今天才出現的。
“天選者一直都存在。”
“天選者的古老程度遠超你的想象。”
“在人類還沒有文字可以記載歷史的時候,天選者就已經存在了。”
“只不過那時候,這個群體還不叫天選者。”
在人類還沒有發明文字的時候就已經存在?
那個時候還不叫天選者?
白山石愣住了。
他的思維在這一刻開始發散。
一群擁有著移山填海般恐怖能力的存在,
在那個黑暗、愚昧的年代,會被普通人稱為什麼?
白山石想起古代遺蹟中的壁畫,想起廟宇中供奉的雕像、想起這個世界上不同民族的神話傳說……
答案似乎已經呼之欲出……
白山石深吸了一口氣,平穩內心激盪的情緒。
片刻後,他緩緩的說道:
“那麼,我的任務是什麼?”
“找一個人。”
“找一個人?”
“準確的說,是找到一個擁有兩種天選者技能的人。”
“為什麼是我?找人這種事情誰都可以吧?”
拜爾搖了搖頭,微笑著說道:
“命運告訴我,只有你才能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