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太是突然清醒了?舍柯亭心裡想。

範谷溫也愣了下,剛才還堅信他兒子活著的老太太怎麼突然就反應過來他兒子回不來了。

範谷溫看著舍柯亭,示意他繼續問,舍柯亭見狀繼續和老太太聊天,“他為什麼不回來了?”

那老太太看了看舍柯亭,又抬頭看了看範谷溫,之前眼裡的混沌現在全都消失了,眼神變得更加澄澈了,才緩緩地說:“他呀,給我送了糧食後,第二天就又出去了。”

“結果這一去,就遭了暴亂,就回不來了。”那老太太說完,張望了一下旁邊,“哎,我真是老了,怎麼大冬天的又跑出來了,腦子是越來越不清醒了。”

舍柯亭見狀,面露喜悅,連忙追了上去“那奶奶,你知道小石離開的時候有什麼不一樣的嗎?”

那老太太剛提著小板凳打算回房間,聽見這話反應了半天,才開口說:“先進來坐會吧,外面冷。”

舍柯亭扭頭去看範谷溫,像是在詢問他的意見,範谷溫衝他點點頭,兩人便走了進去,這門實在是矮的很,他倆都得低下頭才能進去。

進了屋子才發現這裡面更是慘淡的很,有的傢俱除了床以外就剩兩張板凳和一張桌子,那老太太讓他們坐下後,便開始自己忙自己的了,範谷溫和舍柯亭有些摸不著頭腦,只能安靜地等著。

過了沒一會,那老太給他們端上了兩碗粥,“吃吧,這是小石拿回來的米,我估計沒那個命吃了,不吃又怪浪費的。”

範谷溫看著桌上的那碗白粥,心裡的苦澀難言,反觀舍柯亭,他就顯得流暢多了,給老太道過謝之後就端起碗喝了一口,“奶奶,你飯做的真不錯。”

那老太聞言也只是一笑。

聽舍柯亭這麼說,範谷溫來了興趣,也端著碗喝了幾口,剛入嘴,他就感覺這味道難以下嚥,倒不是說老太太做的不好吃,只是他沒吃過這麼糙的糧。

看著舍柯亭眉頭都不皺一下的喝完了整碗粥,再看看老太太,並不覺得這雜糧有什麼問題。

他心裡嘆了口氣,繼續扒拉著飯。

那老太太坐了一會兒,不知怎的又開始喃喃自語,“可惜了我的小石啊,高高興興的跟我說,他們督察又給他們排了任務,可是,可是這一去怎麼就不復返了。”

在這老太太開始說話的時候,舍柯亭就停下了吃飯的手,範谷溫也豎起耳朵聽她講話。

“還說什麼死於暴亂,我兒那麼命苦啊。”

聽到這裡,他們對視一眼,心中明白了什麼,待那老太太恢復平和後,範谷溫和舍柯亭才起身告辭,謝過老太太,出了這個泥土房。

“你說,他真的是死於暴亂嗎?”範谷溫低聲對舍柯亭說道。

舍柯亭的眸光低沉“不知道,但總會知道的。”

“先去見見那些糧食大廠的老闆們吧,說不定能查出點什麼。”範谷溫提議道。

舍柯亭點點頭。

跟聯盟中心有些不一樣的是,這些糧食大廠竟然在渭南接近中央的位置。

這裡的設施比他們剛才去的居民樓和貧民窟好了很多,他們回來的時候有點晚了,剛好遇到面前這位陳老闆正在收拾東西回家。

範谷溫他們攔住了他,才有了現在面對面的交流,“陳老闆是吧?”範谷溫看著他遞過來的名片,這名片設計的很不錯,整個佈局是呈現一個鳥的主題。

右下方畫了一隻小小的鳥兒。

“嗯。”陳昌在招待所見到過他們,知道他們是聯盟派下來的審查官,自然不敢多說些什麼,他問什麼,他便回答什麼。

“陳老闆,最近生意如何呀。”範谷溫沒有直接問他關於案子的事情。

只見面前的男人,打著幌子說:“也就那樣吧,經濟不景氣,生意好不到哪去啊。”

範谷溫把手上的咖啡擱在桌上,看了他一眼“我先前在招待所見過你。”

陳昌點點頭,“是的,那是我在和雲督察商量糧食的問題。”

聽到這個解釋,範谷溫沒有什麼吃驚的。“哦,是嗎?那我想知道你們商量的什麼問題呢?”

問這問題的時候,範谷溫語氣已經顯得有些不悅了,好在舍柯亭其實提醒了他,然而卻把陳昌嚇了一跳。

“也沒有在商量什麼問題。就是最近糧食產量不足,聯盟給的救助糧也少,雲督察官希望我們拿出存糧,並降一降價格,好讓百姓們吃飽飯呀。”陳昌顫顫巍巍的說。

他不明白自己哪裡做的不對,讓面前這位審查官如此的生氣。

不過他是聯盟派下來的,自己也不好得罪,得好心照料著,連雲督察都小心謹慎的關注著他們,他們自然也不敢做出什麼大不敬的事情來。

“是嗎?既然如此,那我怎麼還是見那麼多人沒有領到糧食呢?”範谷溫但古文沒忍住質問他,今天的一切讓他都感到窒息,那種無法改變事實的窒息感,讓他很難受,感覺心裡就像壓了石頭一樣,堵得慌。

說到這裡,陳昌也很委屈。他只是一個小小的賣糧食的,說白了只是一個小商人,他哪有那麼多的糧食呀。

“審查官,你不知道啊,在渭南這個地方。光人類就有50多萬,再加上蜂擁而至的擬人體們,這滿打滿算也有八九十萬人啊。”

“好在有些氣候比較好的地方,糧食產量還是很夠的,遇到這樣的冬天也不用害怕,可是我們剛好是在渭南的邊境的地方,我們這些廠裡也產不出糧食,有的也就是往年的陳糧,實在是沒有辦法呀。”說到這裡感覺陳昌都要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舍柯亭嘆了口氣,示意他收一收情緒。

他低聲對範谷溫說,“今天就先回去吧,等明天去別的糧食廠看看。”

範谷溫也沒有辦法,面前的人是什麼都說不出來,只能先行起身,打算離開,回到招待所,看看能不能想出別的線索,這次暴亂絕對不僅僅是簡單的暴亂,他的祈禱並沒有用,不過好在有他們在,會盡量查出所有的冤屈。

他突然感覺舍柯亭說的很對,在這樣的暴雪下,總有些亡魂會被埋沒。

“既然這樣,那陳老闆,我們就先告辭了,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聊。”範谷溫衝陳昌微微低下身子,表示歉意。

然而當他們剛離開院子的時候,外面被車燈照亮,光打在雪上,照亮她的身形,一個女人從車上下來。

是雲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