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拿出學費

“葉子姐！下大雨了，我們先回去了，等下我媽要罵我的！”

孩子們說了一句，都跑了。

李葉的腦袋懵懵的，聽不清他們說什麼。

“葉子！葉子！”

李葉將將地抬起頭看了一眼，心安了些。

來了一群人，李水根兩口子衝在最前面，王桃花和李東衝緊隨其後。

“你這個死丫頭，老子乎死你！”

李水根衝上去對著李葉的後背心就是一腳，

“讓你帶好弟弟，你就是這麼帶的！”

“李水根！你也是人！”

王桃花丟了傘死命地推了李水根一把。

但終究女子力氣小，但也推了他個踉蹌。

“阿木…”

蔣雲這會兒倒沒有對李葉出手，而是顫抖著手去摸李木，嘴囁嚅著，眼淚不要錢地往下掉。

“水根，這是羊兒瘋（小兒癲癇），我只能暫時緩解，但你們要送到大醫院去治，他就發過這一次，應該能治好！”

李東嘆了一聲，蹲下身去，冒著雨在李木身上一陣推拿。

肉眼見著，李木的身子就不抽搐了，眼睛也不翻了，白沫也沒有再往外冒了。

“阿木！媽帶你回家。”

張雲一把就從李葉懷裡將人搶過去，跌跌撞撞地就往家裡跑。

“多謝東哥！”

李水根看著也不渾了，深深地對著李東鞠了一躬。

李東卻嘆了一口氣，

“早點送外面去治吧，這玩意早點脫根最好。”

說完，重重地在李水根肩膀上拍了兩下，直搖頭。

“是，小弟記住了。”

李水根再渾，也是知道輕重，別看平時他不說，但他心裡疼李木，有什麼東西，他就只給兒子吃。

“你先回去，牛我們送到牛圈去。”

李東還是連聲嘆氣，窮苦人家，最怕的就是得病，沒錢治啊！

種點地，只夠溫飽的。

一年到頭，賣花生黃豆，能有幾個盈餘？

李東點點頭，冒著雨往家裡去了，也沒管還癱坐在地上的李葉。

王桃花看了王東一眼，示意他帶著人去拉牛。

王東點點頭，喊了一句，

“這下雨了，牛估計不願意出來，弟兄們出把力，把它牽回去，注意擋著點，別讓它進了水田！”

“好！一起去！”

說完，一群漢子吆五喝六地去了。

“葉子，來，起來。”

王桃花蹲下身去，伸手輕輕地將李葉拉起來，

“先回去換身衣裳。”

剛李水根踹的那一下可不輕，她知道，李葉的腰可能都直不起來，但是現在，這孩子，卻一聲都沒哼。

“伯母，多謝您！”

說著，李葉又要跪下去。

王桃花卻一把拉住燕子一般的人，

“閨女！莫這麼多虛禮，你這樣，嬸子以後，也不敢再跟你親近了。”

“伯母……”

李葉這才真的放聲大哭，她崩潰了。

王桃花摟著她，啥也沒說，只等她靜靜發洩情緒。

過了十來分鐘，李葉平靜了下來。

“伯母，讓你見笑了，我想去把我的書和鞋子拿著。”

“閨女，你是個頂事的，你們家的事，伯母插不上手，但是你要是能好好讀書，總有出頭的時候。”

王桃花嘆了口氣，手裡打著傘，一步一步地和李葉去拿東西。

再把她送了回去。

“媽，桃花，我想和你們商量件事。”

王桃花回到家，剛把薑茶煮上來到堂屋裡，就聽到了剛回來的李東這句話。

“你說。”

王桃花坐到陳淑芬的身邊，看著李東。

李東順了順氣，才開口道，

“阿木今天看著，挺兇險的，只怕水根手上沒什麼錢，但那孩子聰慧，要是不治，可惜了。”

王桃花也點了點頭，看向有些疑惑的陳淑珍。

“媽，阿木今天發了羊兒瘋，只怕要花不少錢。”

她嘆了一口氣，看向李東，

“我知道你什麼意思，家裡還有一千塊錢的，留下五百急用，另外五百給孩子送去，也別指望李水根還錢，就當是，可憐孩子。”

說罷，站了起來，往廚房走去，添了一把火，又回屋拿錢。

陳淑芬嘆了一口氣，扯出一個笑容來，看向兒子，

“東子，老祖宗說，妻賢夫禍少，這是真的，桃花這個方面，就是做得好，你看，咱們家，怎麼也比他們要強些。”

李東聽他媽這麼說，也笑了笑，

“媽，桃花是不錯，娶她進屋，是咱們家的福氣。”

說完他站了起來，

“桃花應給燒了水，兒子淋了雨，去換洗一下。”

陳淑芬連忙道，

“快去，這雨最不能淋，不過桃花煮了薑湯，你洗了喝點，應該沒事。”

“媽說的對，你去換洗，記得出來喝，我去一趟水根家裡。”

王桃花正好出了房門，接了話。

手裡拿著一個藥瓶子，再拿了一個鐵飯盒，

“這薑湯我給葉子也裝點去，只怕她也淋了很久。”

“好，去吧！”

陳淑芬和藹地笑了笑，拄著柺杖站了起來。

王桃花便一刻不停，裝了東西就往李水根家裡去。

“雲海哥，秀紅嫂子，你們也在呢。”

剛進堂屋，就見李水根兩口子，還有李雲海兩口子，都坐在那裡，一個個愁眉苦臉的，川字紋都能夾死蒼蠅。

“是東子媳婦來了，唉！可憐啊，這孩子。”

張秀紅嘆了一口子，不再說話，別人都是點了點頭，沒開口。

也怪不得，這病不是什麼小事。

“東伯母。”

李葉聽見王桃花的聲音，就從李木睡著的屋子走出來，打了個招呼。

“葉子，這是薑湯，你喝些，莫感冒了。”

王桃花忙將飯盒遞了過去，她沒想錯，李葉身上的溼衣服都還沒換下去。

“謝伯母。”

李葉乖巧接下，一口一口地喝些，大熱的夏季，才感覺身體暖和了些。

“水根兄弟，弟妹，阿木這個事，你們打算怎麼辦？”

王桃花開門見山的問。

“想去治，但沒錢，只能通知二哥三哥，看看有沒有辦法。”

李水根愁得抓了兩把頭髮。

“我家裡也就能拿出兩百塊錢。”張秀紅直接掏出錢來，拿到手裡。

能看得出，這確實是好不容易攢下的，錢都皺巴了，還是零零碎碎的。

“水根兄弟呢？”

王桃花把眼睛移向正主。

李水根兩口子羞紅了臉，他們能有什麼錢？

他們這樣，王桃花自然明白了。

“我這裡有五百塊錢，先拿去用，孩子要緊。”

李水根一聽，立刻兩眼放光就要來拿。

“不！不要，東伯母，我們家有錢！”

李葉立刻走了過來，擋在了她爸面前，她知道，她爸拿了這個錢肯定就不會還了。

做人不能這樣。

“死丫頭！你是沒打怕是不是，我們家哪裡有錢？你弟的命不救了？！”

李水根對著李葉的後腦勺就拍了過去。

王桃花眼疾手快，給她拉開了，才讓他的手落在後背。

“奶奶留了五百給我，只要你答應，暑假讓我去打暑假工，我就拿出來。”

李葉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爸，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她真的，很難對他再有孺慕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