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來越臨近仙種競爭的最後日子。
齊力每夜子時都會悄悄潛入陸晨玄的靜室,向少年求學佛門六通。
夜色如墨,潑灑在潛龍宮的琉璃瓦上。
齊力的身影再次準時出現在窗欞外。
他下意識按住心口,那裡曾有個猙獰的血洞,如今已癒合大半,只留下淺粉色的疤痕,指腹碾過那凹凸的邊緣時,讓齊力安心不少。
“今夜試試‘觀氣’。”
陸晨玄將半盞殘茶潑在青石板上,茶水墜地濺起細碎的水花,在星光下凝成轉瞬即逝的冰晶。
水漬蜿蜒著漫開,邊緣泛著冷光,“所謂水無常形,水蘊含了世間諸多變化,你看這水痕邊緣,有沒有看見遊絲般的白氣?”
齊力凝神望去,眉心漸漸浮出淡金色的豎瞳虛影,像枚剛破土的嫩芽。
起初只有模糊的水汽蒸騰,帶著潮溼的土腥氣,隨著天眼通緩緩運轉,那些白氣簌簌發抖化作細小的冰針,隨後順著地磚的縫隙爭先恐後地鑽進地底。
“這是......地脈濁氣。”
齊力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手腕上的血蓮印舊痕,那裡的面板比別處更燙些,“這下面埋著東西?”
陸晨玄指尖輕叩地面:“這些日我走訪道城,發現道城的地基灌過某種靈液,只是這靈液並不純淨,你試著用天眼通剝離這些濁氣。”
齊力依言閉上眼,識海中的圖譜驟然旋轉。
那些冰針般的濁氣被豎瞳射出的金光纏住,像被無形的鑷子夾住,一絲絲從磚縫中拽出。
他額角滲出冷汗,身軀顫抖著,每剝離一縷濁氣,心口的舊傷就抽痛一下。
血蓮印留下了暗疾,此刻竟與天眼通的佛光產生了奇妙的共鳴,像兩柄互不相讓的劍,你來我往地交鋒。
“不對。”
陸晨玄開口,指尖敲了敲齊力的眉心,微涼的觸感讓他打了個激靈,“你用了血蓮印的煞氣催動天眼通,這會讓佛光染上戾氣,佛和魔無法共生,無法發揮天眼通的最大能力。”
齊力猛地睜眼,果然看見那些被剝離的濁氣中混著淡淡的黑霧,正是血蓮印的殘留。
他下意識攥緊拳頭:“雖然剝離了血蓮印,但是血蓮印的煞氣已經完全融入了我的仙力本源,若是不用,我撐不住天眼通的消耗。”
“佛門秘術講究‘以柔克剛’。”
陸晨玄從案上拿起那枚瑩白蓮子,蓮子泛著溫潤的光,“你看這蓮子,曾是至陰的血蓮籽,如今卻能蘊養佛光,佛魔不可共生,未必不能轉化。”
少年將蓮子按在齊力心口的疤痕上,蓮子瞬間沁出涼意,順著血脈遊走,所過之處,那些翻騰的煞氣都被凍住。
齊力只覺識海一陣清明,那些翻湧的煞氣被蓮子的清氣壓制,天眼通的金光也變得純粹起來,煞氣的轉化正在豐富著他的仙力底蘊。
“這是……”
齊力驚訝地看著掌心,那裡正浮起淡淡的蓮花紋,花瓣舒展著,與血蓮印的猙獰截然不同,這道紋路聖潔無比。
“這才是天眼通的真意。”
陸晨玄收回手,蓮子已變得半透明,像塊被吮盡了汁水的瓊脂,“能看透虛妄,更要能淨化汙穢。你先前用煞氣驅動,不過是本末倒置,這道蓮花紋能夠幫助你轉化煞氣,務必物盡其用。”
齊力再次運轉秘術,這一次金光中再無黑霧。
那些地脈濁氣在金光中消融,化作細小的光點滲入地磚,青石板都是泛起了淡淡的瑩光。
齊力愈發明白,為何陸晨玄說梵境算不得什麼,少年此番行徑,幾乎是將佛門六通掰開揉碎了喂到他嘴裡,他才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進境飛速。
“該教你神足通了。”
陸晨玄起身推開後窗,夜風捲著菩提葉的清香湧進來,吹得燭火晃了晃,“此術看似是身法,實則是對空間的領悟。”
齊力神色一喜,驚聲道:“這麼快,我可以學第二道神通了!”
齊力也是知道佛門六通的規矩,若要修行第二通,必須通關第一通,按照少年的教學方法,肯定是吃透了這第二通,難不成少年在這短短的二十日內,已經修成了三道神通?
實在是驚為天人,在這之前,齊力絕不敢相信有人能做到這一步,但若是這人換成了眼前的少年,他真的信!
陸晨玄的指尖在空氣中劃出複雜的軌跡,那些軌跡漸漸凝成銀色的線條,宛如陣法基理:
“你用天眼通看過菩提樹的葉脈嗎?神足通的運轉,就像順著葉脈流淌的汁液,要遵循天地自然規律,借天地之勢,而非蠻力。”
齊力學著划動指尖,線條剛成型就散作光點。
他越急,線條碎得越快,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這涉及到悟性的東西,他就露怯了,天賦跟不上。
“別用勁。”
陸晨玄按住他的手腕,齊力的脈搏跳得又急又亂,“你心裡的戾氣太重,佛法講究‘空’,就像這窗縫裡的風,無孔不入,卻從不會撞碎窗戶,循序漸進,不可操之過急。”
齊力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去冥想菩提葉上的露珠。
那些露珠明明懸在葉尖,卻始終保持著微妙的平衡,既不墜落,也不滲入葉片,彷彿時間在它們身上停住了。
陸晨玄漸漸露出了笑意,畢竟是城主的血脈,資質也不算太差,以天眼通去帶動神足通的修行,才是真正的環環相扣。
當齊力再次凝聚符文時,指尖的動作慢了許多,帶著露珠滾動般的柔和,連呼吸都跟著輕了。
銀色線條終於穩定下來,在他腳下凝成半尺見方的光陣。
齊力只覺身子一輕,心念一動,竟憑空向前瞬移了半尺,速度之快,就連殘影都看不見!
“成了!”
齊力的聲音裡帶著難以置信的喜悅,眼底的陰鷙散去不少。
“你這不過是剛入門而已,距離大成還相差甚遠,若想將神足通修至大成,你還需要很多時間。”
陸晨玄出言敲打了一下。
齊力捲起衣袖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公子教導的對,剛才一時興奮失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