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烏雲蔽日、狂風不止。

一而再、再而三的敗仗令鮮卑軍士氣大降。

今日猛烈的攻城更是令無數士卒疲憊不堪。

鮮卑軍中並無紀律可言,因此大多數士卒倒頭就睡了過去。

闕機和槐頭此時卻有些睡不著了,正在帳中商量著。

“明日就能拿下獷平城了,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闕機不解的問道。

槐頭搖了搖頭,目光之中滿是擔憂之色。

“區區一個獷平城,民不過萬、兵不過千,就阻擋了我們足足三天,損耗了我們萬餘族人。日後攻入幽州腹地,我們該怎麼辦?”

這三日的慘烈攻城戰讓他們深切認識到了,如今的幽州已不是曾經任由他們拿捏掠奪的綿羊,而是一隻無從下嘴的刺蝟。

就是拿下了獷平城又能如何?

損失上萬族人,拿下了一座連人口都不足萬人的縣城。

若是此後進入幽州都是這般情況,怕是再來兩次他們就要灰溜溜的撤回草原了。

“老單于當初就不應該留下李興這個漢狗,現在可好,養虎為患了。”闕機恨聲道。

如今的幽州為何變成這樣他們都很清楚,若不是李興,他們也不會被逼到這般地步。

“現在再說這些已經遲了,我們還是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此次南下,若是不能滿載而歸,怕是族人的生存都成問題。”

“要不這樣,等拿下獷平城後,你守著,我帶著兩萬族人去周邊看看。若是能夠佔到便宜咱們就打,佔不到便宜咱們就等著。”闕機說道。

槐頭點點頭,他也是這麼想的。

幽州現在是什麼情況他們並不清楚,貿然進兵只怕是繼續損兵折將,到時家底都得敗光。

“我與你的想法一致,不過我覺得我們可以在獷平城內稍微休整休整。”槐頭道。

“現在單于已經兵進幽州了,他們兵力強橫,只待打出缺口便能迅速撕裂整個幽州。到時候李興就無暇顧及我們了,再進兵我們的損失會少很多。”

闕機彷彿想到了什麼,輕輕點了點頭:“不錯,我們兄弟二人,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

“這一仗,若是勝了還好。若是敗了,我們必須要留條後路,中部鮮卑那幾只老狐狸都心思深著呢。”

二人對著簡陋的地圖,不斷研究著之後的前路。

然而,他們卻未曾察覺,地面微不可察的出現了一絲抖動。

大風吹散了烏雲,明亮的月光施施然灑落在這片草原。

不知何時,四片黑影出現在了鮮卑大營周圍。

其中一片較小的陰影出現在了鮮卑軍的北方,也是他們絲毫沒有防備之處。

人銜枚馬裹蹄,姬成率領三千鐵狼騎出現在了鮮卑大營外不到五百步的位置。

看著愈來愈近的鮮卑大營,姬成帶領士卒翻身上馬,悶聲發起了衝鋒。

鐵騎如雷鳴,大地不住地在顫抖著。

隨著聲音越來越大,很多鮮卑人終於意識到了不對。

“敵襲!”

淒厲的呼叫聲響徹寧靜的夜空。

然而,此時的鐵狼騎已經殺入了鮮卑大營。

三千鐵騎分為六部,呈鋒矢陣,狠狠地殺入。

將馬速飆到最快,赤紅色的血氣籠罩全場,無數的火把

一時間,鮮卑軍亂作一團。

早已探知清楚帥帳位置的姬成目標明確,直奔闕機和槐頭所在的大帳。

與此同時,一里之外,驍龍軍、蟠蛇軍、破虜軍,同時發起了進攻。

慌亂之下,面對四面夾擊,且銳氣正盛的幽州軍,鮮卑直接被殺潰了。

尤其是在偷襲方兵力並不少於自己多少,戰力上還遠超自己的情況。

其中的少量精銳幾次嘗試反擊,但都被輕易擊潰。

一場大潰敗便再也止不住了。

闕機和槐頭沒有來得及準備,四面皆是喊殺聲,他們也慌亂了。

剛騎上馬組織親衛準備整頓,卻因為所處位置靠後,被從後方偷襲的姬成直接殺到了面前。

三千全副武裝的鐵騎宛若推土機一般,直接碾過了他們的親衛。

戰力上的絕對差距令他們沒有絲毫還手的機會,被姬成不過數招便盡數挑殺。

“闕機、槐頭已死,爾等還不速速投降!”

姬成的怒吼聲響徹全場。

夜色雖深,但透過皎潔的月光,許多鮮卑人看到那杆本應高高豎起帥旗不見了。

“敗了!”

所有鮮卑軍都意識到了這一問題。

在潰敗時,五萬人的戰力還不如五萬頭豬。

很多鮮卑軍沒有死在幽州軍的手上,反是被族人踐踏砍殺而死。

見勝勢已定,驍龍軍和蟠蛇軍直接分散開來,熟絡的以百騎為單位開始了圍獵。

作為跟隨李興從草原殺出來的元老,驍龍軍和蟠蛇軍的實力增長較之其餘戰軍已經有些落後了。

但李興卻一直沒有裁撤,一方面是因為其忠心,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這兩支軍隊也有自己的過人之處。

在小單位作戰中,一步一步成長起來的驍龍軍和蟠蛇軍比之其他戰軍都要強上不少。

尤其在這種圍獵之中,他們彷彿織出了一張張大網,毫不臃腫卻又密不透風。

滅敵的速度比之數量相同的定虜軍要快上不止一倍。

獷平縣上,法正扶著城牆,定定的看向戰場方向。

雖然看不清情況,但隱約傳到耳畔的沖天喊殺聲令法正長長的舒了口濁氣。

微閉雙目,這三日的慘烈廝殺仍然縈繞不散。

無數將士臨死前的場景令法正心中一直有些發堵,這一刻,終於舒暢了些。

一夜廝殺,四萬餘鮮卑騎兵,只剩下數千逃脫了出去。

然而,這還不是結束。

驍龍軍與蟠蛇軍在李龍和李蛇的帶領下,繼續北上追殺。

他們的目標可不只是殺掉這群潰兵,而是草原上的諸多鮮卑部落。

看著久違的草原,陽光照射在了李龍和李蛇的臉上,恍若隔世。

當初,他們被殺出了草原,現在,他們又殺回來了。

時隔數年,他們已經有了能夠對抗鮮卑的實力,這次他們回來,不僅是要洗刷恥辱與仇恨,更是要結束這數百年來的宿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