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京城的路上,都是住驛站。

經過之地的官員對這位異姓縣主頗為好奇,不少當地官員都想借“盡地主之誼”討點兒“種糧妙招”。

古莧莧均讓人回覆:

種糧妙招已盡數敬獻今上,今上會篩選適合各地的方法指派推廣。

因聖旨規定了入京時限,不便途中逗留,望海涵。

整個隊伍黃昏進驛站,清早又出發,守規矩又極低調。

二十六日後,一行人到了距離京城最近的驛站——康平驛。

晚霞漫天,古莧莧坐在馬車裡閉目默唱自己學會的為數不多的幾首英文歌。

感受到馬車徐徐停下,她知道這是又到驛站了。

挑開簾子,只見馬車前站著一位俏麗得過分、漂亮得出塵的男子。

腦海中瞬間蹦出“徐懷遠”這個名字,又浮現出胡姐姐記憶裡的“小仙女”。

古莧莧利索地下車,上前施禮,“世子,好久不見!”

徐懷遠略略挑眉,笑著說:

“你這小丫頭,長大了果然不一樣了,見面就行禮!

我可記著呢,當初你第一次見我爹時,還不知道怎麼見禮呢!”

古莧莧在腦海裡瞬間“看到了”當初的情形,不由失笑,學著胡姐姐大大方方又略調皮的語氣說道:

“這不是要來京城,生怕在這裡一不小心要掉腦袋,徐大人專門請了嬤嬤教導我麼!

依世子之見,我剛才這番見禮,可合格了?”

徐懷遠看著她靈動狡黠的眸子,頓覺又回到了初次見面時,親切了許多。

“大方得體,從容優雅,何止是合格!端得是大家閨秀的風範,一點兒看不出來你的出身!”徐懷遠笑呵呵地評價。

兩人寒暄之後一起進入驛站,徐懷遠親自盯著驛丞安排食宿。

古莧莧拿出替徐大人帶的信遞給他,他直接揣兜裡了。

古莧莧疑惑地看向他,徐懷遠笑著解釋:

“家書得先給我娘看!因為裡面可能夾帶了只給我孃的小信。

如果我先拆開了,我娘總會懷疑我都看她的小信了。”

古莧莧瞭然,看來公主和徐大人感情甚篤啊,這樣竟然還捨得徐大人去那麼遠的地方歷練,這是真愛啊!

簡單地吃過晚飯,徐懷遠給古莧莧細細講述京城的情況。

雖然古莧莧是以被嘉獎的名義來的京城,但畢竟是頂著“縣主”名頭,該瞭解的皇家資訊和該知道的官員資訊,一點兒不比初入職場的京官少。

而且她以種糧功績成為本朝第一位異姓縣主,必然被人羨慕嫉妒恨著,那些很可能湊上前的“牛鬼蛇神”,總是要小心提防。

“我能講的都講了,我能想到的就這些了。其它遇到什麼意料之外的情況,只能你自己隨機應變了。

總之,以後多到公主府走走,看到你和公主府親近,總會讓一批人對你退避三舍的。”徐懷遠再次叮囑。

古莧莧感激地點頭,

“多謝世子!你剛剛講的內容,比齊嬤嬤教我的更詳細更多面,現在我覺得我一定能應付的。

以後定會多多叨擾,只希望別擾了公主清靜。”

徐懷遠擺擺手,“我娘聽我爹講過你家人後,一直挺期待見你的。

你見到了就知道,她沒什麼公主的架子,就是個親和的母親,稍微有點兒嬌氣,嗯~挺好相處。”

古莧莧邊聽著他的描述,邊想著去公主府時帶什麼見面禮比較合適。

第二天一早,縣主儀仗從康平驛緩緩出發。

徐懷遠在側,以護衛之姿隨行。

辰時末,胡豆縣主的隊伍到達京城。

曾經去太平縣傳旨的天使正等在城門口,天使身邊站著一身錦服、一臉期待、翹首張望的古傳喜。

徐懷遠上前和天使打招呼後,天使步行至古莧莧的馬車前。

“雜家奉命在此等候胡豆縣主。

請縣主主暫時不必下車,即刻隨雜家入宮覲見。古大美食家會隨您一同入宮。”

古莧莧聽著齊嬤嬤的輕聲提醒,忍著掀開車簾的衝動,穩著聲音答道:

“有勞天使。本縣主自當遵旨,即刻入宮吧。”

“是,縣主請隨雜家的車走。”天使說完就上了前面停著的馬車。

古傳喜順著徐懷遠的指引,上了莊氏和豌豌的馬車。

一行車馬人朝著宮門前進。

大概兩刻鐘時間後,馬車停下了。

古莧莧和古傳喜從馬車裡出來,跟隨天使走進皇宮。

徐懷遠跟莊氏說不必所有人都等在宮門,因為陛下召見,誰也不知何時能出來。

莊氏明白,說古傳喜剛才把住址給她了。

徐懷遠便派人按照地址把他們送過去,只留下齊嬤嬤梁安好和一輛馬車繼續等在這裡。

皇宮很大,天使邊走邊做簡短介紹。

古莧莧心中震撼,面上維持著“寵辱不驚”的淡定從容。

天使暗暗在心裡稱讚:

不愧是縣主,不愧是陛下親封的首位異姓縣主,氣度不凡!

古傳喜握了握女兒的手腕,隨即放開。古莧莧知道這是爹爹在鼓勵自己,於是回了個從容的笑臉。

天使將他們帶到御書房偏殿,欠身道:“雜家的使命完成了,這就去交個差。

二位請隨意用些茶水點心,待陛下退朝,會使人來喚。”

古莧莧和古傳喜恭敬地送走天使,兩人才開始低聲互相交流近況。

“莧莧,許久未見,家裡可都跟好?這一路可否順利?”古傳喜迫不及待地問。

“順利。爹爹放心您放心!

這一路都是住驛站,不曾為了進度趕夜路,也不曾遇到歹人。”古莧莧調皮地回答。

古傳喜臉上終於有了一抹笑意。

“家裡……”

古莧莧遲疑一下,才接著說:

“爺爺奶奶不肯跟我們來京城。

我知道他二老是不放心大伯和前二伯兩家人,也不放心把家裡的作坊完全放手交給下人們。

不過我覺得咱們在京城也許待不了多少年……”

古傳喜沒接這個話,只微微嘆了口氣:

女兒似乎收斂了一往無前的開拓狀態,開始想“守成”了。

自己在這京城待得戰戰兢兢,覺得是該如此。

但女兒竟然也這麼快想到了!

這孩子心中的壓力不比身在京城的自己少,對皇權的敬畏也比平時表現出來的重得多。

古傳喜抬手想摸摸女兒的頭,卻發現她穿戴著縣主朝服,無法下手。

“莧莧,你辛苦了!替為父做了諸多、更思慮了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