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啟曾在一個經濟訪談類的節目裡見過汪女士,一身簡約的裝束,舒適且溫馨。許是節目需要,又或是不甚在意,汪女士更像一位溫婉的富家太太。而此刻在柏啟好不容易爭取到的見面機會中,汪女士快速的處理著手中的事,頭都不曾抬一下,果決的樣子讓柏啟稍稍走了神。

“聽說柏先生等了我一天?是為了在我這裡發呆半小時,還是想在我這裡掛上號?”溫潤的聲音裡透著一絲冷冽,讓柏啟臆想中的慈母光環碎了一地。“不好意思打擾汪女士了,我是嶽雅的同學,聽說他出事了,打聽了很久都沒有他的訊息,實在是擔心......”“我雖不是個事事關心的媽媽,但不妨礙我知道你是誰。那些冠冕堂皇的關心話,你忽悠忽悠嶽雅就罷了,在我這裡就不要浪費咱們彼此的時間了。”不論在夢裡,還是先前的柏啟,都是將嶽雅當作人生的跳板,自是不會真的關心岳家的情況。後來心緒發生了變化,卻一直被事情纏身,便也沒機會考慮過見家長的事。現在不得已見了汪女士,多少藏了些僥倖心理,想著對方不知道,或者知道不想承認自己兒子喜歡男人的事而敷衍帶過,卻從沒想過被人當面點出來。

“十分抱歉在這種倉促的時間裡,以這種方式與您相見。不管您如何看待我和嶽雅的事,都希望您暫時放下那些對我不好的看法,今天除了詢問嶽雅的情況,我更多的是來跟您談合作的。”將一沓資料遞上的時候,柏啟忍住了心裡的顫抖。柏啟懷著什麼樣的心思接近嶽雅,汪女士懶得猜,或者說岳雅花出去的錢讓她不需要猜。看著桌邊的資料夾,汪女士並沒有著急開啟,只認真的盯著柏啟問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聽說是你先發現不對勁兒的?”呃,聽說?聽誰說?嶽雅?柏啟沒有多想,點頭稱是:“只是恰巧遇到他們吃飯提了個醒!”“只是提醒?HR的招聘,試藥員的動向,這些需要刻意留意調查的,也是不經意的提醒?”語調依舊不冷不熱,只那凌厲的眼神讓柏啟一時語塞。

“太多的東西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是汪女士,有一點我保證,我絕對不會傷害嶽雅!如果你不信,你可以往後看,現在的話,你不妨開啟我給你的資料看看我的誠意。”柏啟來這裡不是與汪女士對線的,更何況她還是嶽雅的媽媽,不管處於什麼身份他都是尊重她的。

柏珍珍到底是忍不了,和人換了班,便焦急的在樓底下晃悠,在看到柏啟的那一刻提著的心才算放下。“哥,怎麼樣,沒事吧!”那上下打量的眼神宛如看著虎口脫險的老母親。柏啟有些一言難盡:“珍珍,這件事過去之後,我給你報個班,你還是去上學吧!”知道嶽雅只是去配合調查的那一刻,柏啟真的想給搞不清楚狀況就急著報信的柏珍珍道聲“謝!”

柏啟不是教授手下專業最優秀的學生,卻絕對是實驗室裡最會搞交際的,在他的蠱惑,哦不,是鼓動下,加上汪女士的實力,實驗室與岳家很快又有了新的合作。有多年累積的學術研究,又有充沛的資金支援,此次的研發比夢裡順利了許多,很快便走上了正軌。在這期間,嶽封等人證據確鑿被收押候審,嶽雅積極配合調查,很快回來了。只是爆出的訊息一日沒有洗清,岳氏的風波就始終沒有過去。他們一個整日泡在實驗室與導師做最後的論證,一個跟在媽媽身邊處理集團焦頭爛額的事,打個電話的功夫幾乎都成了奢侈,可即便是如此,柏啟和嶽雅心從沒有一刻會像此刻這般緊緊貼在一起。

“你還沒睡麼?已經凌晨兩點了?”嶽雅困頓的打著哈欠,只思索了一秒,果斷的將外套重新掛好,窩進沙發裡。“嗯,今晚應該可以出結果了,實驗室今天通宵加班,這會兒吃口飯歇會兒。你怎麼也這麼晚?”本只想著發個訊息,不成想能接到嶽雅的電話,柏啟疲倦的眼睛都亮了不少。“千里之堤潰於蟻穴!嶽封為了做出些成績,私底下幹了不少蠢事,我媽為了避嫌也不好插手他的事,現在他人進去了,事兒爆出來了,我就成了替罪羊!”明明是發牢騷的話,不知道怎麼就讓柏啟聽出了撒嬌的意味,心跳的厲害,反而不知道該說啥:“要是太累就什麼都別管了,由著那些人鬧,你和阿姨關上門等著我這邊出結果就好了。”

因為家裡複雜的關係,嶽雅雖算的上錦衣玉食嬌慣著長大,可讓自己不用努力,只等依靠的卻是第一回,心裡的那份歡喜是怎麼也止不住的,許多之前不想說的人和事兒,好像也有了宣洩的出口,先前乖巧的小兔子模樣也瞬間碎裂了:“要不是為了我爸,我和我媽才懶得管嶽封的死活。為了岳家的一點錢,惶惶不可終日,好像我和我媽會害他一樣。偏偏我爸不爭氣,對嶽封那個早死的媽濾鏡太深,即便知道嶽封不對,也不忍心管教。至於我媽,她常說,錢是個好東西,它能給人帶來快樂。可錢同樣也是個壞東西,它能讓人失了神智徹底迷失自我,所以適度才是最好的價值體現。自小我就在心裡做了一筆生意,岳家給嶽封,爸爸歸我。可惜了,我這般乖巧,他還是不信,總做畫蛇添足的事兒。”

柏啟打聽過岳家的訊息,知道嶽封的媽媽算的上岳父的初戀,當初也算鬧得轟轟烈烈,後來佳人遠走他鄉,岳父相親無數接受家族聯姻,選擇了汪女士。平靜的日子也不過三年,佳人捲土重來,岳父卻沒有小說裡對白月光的戀戀不忘,記掛著家裡那位對外殺伐果決,對他溫婉柔情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