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流年將手反到後背,用衣服擦乾淨手之後才把手放在她胳膊上,帶著溫星出了洗手間。

溫星沒了骨頭樣的貼在他懷裡,乖順的將手放在他肩膀上。

身高不太夠,她搭著有點累,易流年就將她的手放在她胸前,躊躇了一下,彎腰把她抱了起來。

穩穩當當放在床上後,溫星看到他耳根後一抹紅色,心裡暗笑。

怎麼會這樣可愛?自己從哪裡撿來的寶貝?

“還沒回答我的話呢。”她拉著他的手不放,放在手心裡把玩,看到男人僵硬的神情,更是開心。

他總是這樣容易害羞,是因為她戀愛的時候很少調戲他嗎?不然為什麼他還沒有適應她的親近。

溫星這時才覺得車禍太麻煩了,讓她忘記了好多關於戀愛的細節。

她纏著易流年說:“你給我講講我們戀愛的事吧,有好多我都不記得了。”

男人沉吟良久,看到溫星期待的臉,說不出話來。

他常常對她有種無力感,最近兩天尤其這樣,他拒絕不了她,但也編織不出太多謊言來欺騙她。

謊言是無盡黑暗的漩渦,有一就有二,無限迴圈,遲早要被吞噬,要被拆穿,他只希望那天晚一點,多給他一點貪歡的時間。

最終他還是摸了摸溫星的頭髮,溫聲說:“下次再說好不好?你剛醒,不適合接受那些遺忘的記憶。再說等你以後身體好了,自然會回想起,到時候自己想起來,肯定比我說的更好聽。”

溫星茫然的聽著,想反駁他說的不對,自己想起來的和從他嘴裡說出來的肯定不一樣,她想看易流年眼中戀愛的自己,也喜歡聽易流年說話的聲音。

但此時看著易流年的臉,還是嚥下去了要說的話。她莫名覺得,這話還是不說得好,他自然有他不說的道理,她如果再問下去,他會難過。

即使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兩個人的戀愛從他嘴裡說出來會讓他難過。

氣氛一下子就冷卻下來了,易流年有心熱場,絞盡腦汁想也不知道該怎麼和她搭話,溫星忽然拉著他坐下,調整了個姿勢後窩在他肩膀上。

“看電視嗎?”她問。

易流年琢磨了下,覺得她語氣如常沒什麼問題,才應道:“你想看什麼電視?”

“戀愛?”她也不太確定,又問易流年,“你演過什麼電視劇?”

“我沒演過電視劇。”

“看電影也可以。”

“我演的一般。”他好像有點羞赧,想了想,給她找了個綜藝看,“這個更好笑一點。”

溫星嘟唇:“我更想看你的。”

易流年遲疑道:“那我下次去錄個綜藝?”

溫星:“……”

真是個小機靈鬼。

“你不喜歡戲外的鏡頭嗎?還是單純不喜歡錄綜藝?”

男人一本正經地回覆:“誰會喜歡上班?”

說得確實沒毛病。

溫星敗下陣來,任命的閉上嘴看綜藝。

——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床上又是隻有她一個人,窗簾沒拉,陽光大刺刺投射進來,烘托出來的熱氣令人心生煩躁。

昨夜綜藝看著看著溫星就睡著了,連易流年昨天睡在哪裡都不知道,但很大機率不是跟她一張床上。

等溫星洗漱好後,易流年還沒回來,她正想著給他打個電話,就聽見病房門被人敲響了。

是易流年的助理,小戎。

小戎是個小胖子,一張娃娃臉很很顯幼態,身高也只有一米七多一點,臉上總掛著笑,看起來很親和可愛。

他有點拘謹,跟溫星說話時都不敢看她:“溫小姐,年哥今天早上有個通告,讓我來給你送早飯。”

溫星覺得對方站著她坐著不太好,就讓他隨便找個位置坐。

“沒事沒事,我就送個飯,待會就要走了,年哥那邊還需要我。”

“他最近工作很忙?”

“啊,對。”小戎撓撓頭憨笑,“年哥之前壓了很多通告,也有很多重要不能推的,這幾天要補回來,就會很忙。”

“哦。”溫星點頭,她沒什麼好問的了,打算開啟保溫桶吃早飯,小戎見狀,自覺的退出房間。

不曾想易流年這一忙,硬生生一個星期沒見人,除了每天雷打不動的保溫桶,還有偶爾的電話,溫星差點以為他要失蹤了。

有一次打電話,溫星問過他在幹什麼,男人話還沒說兩句,就被助理急匆匆叫走了。

因為易流年,溫星一個很少網上衝浪的人也會每天抱著手機,看易流年出席各大活動平臺,各類大粉ip公眾號會發布他走紅毯的照片,點進超話裡會有女友粉瘋狂的發舔屏動態。

照片裡他穿著華麗高貴,髮質極軟的頭髮被搭理得一絲不苟,往下露出一雙英俊帥氣的臉蛋。在無數閃爍燈光下仍然淡定自若,似有若無的微笑掛在他的嘴角,每一個彎曲的弧度都像精準計算過。他懶散抬頭看向鏡頭,能輕易看清裡面的溫順與冷漠。

溫星驚豔於對方未曾在她面前暴露的一面,一邊又覺得陌生至極。

一瞬間,好似堅不可摧的屏障在他們之間建立,她隔著遙遠的鏡頭,終於發現了兩個人之間的差距。

萬眾矚目的大明星,籍籍無名的素人,還有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的戀愛。

如夢似幻的一場婚姻。

他不在的日子裡,時間似乎都變得難熬,好不容易等到溫星出院的時候,那天烈陽高照,晴空萬里,空氣炙熱黏膩,能清楚看見汽車飛馳而過揚起的灰塵。

臨城的夏天經常高達三十度,熱得人恨不得下一秒蒸發。

溫星撥打易流年的電話,對方很忙,白天一般都接不到,只有晚上深夜時分,才能聽見男人深藏疲憊又故作輕鬆的溫柔嗓音。

然而這一次,只響了幾下,男人電話就打通了。

溫星聲音不受控制的溢位一點欣喜:“流年!”

她發現了,易流年似乎更喜歡這個稱呼,比起老公這兩個字,他對自己的名字有更深的執著。

語音剛落,便聽見男人一聲輕笑:“怎麼這麼開心?”

“要出院了嘛。”

早在昨天打電話的時候,溫星就知道他已經飛往別處工作,沒空過來接自己,她不覺得難過,她知道他很忙,但還是格外熱衷和他打電話。

“嗯,我派人過去接你了。”男人溫聲應她,“是我的司機,阿姨也在,你跟他們一起回我家?”

雖說是詢問,他的聲音依舊透露出一股難以探究的緊張。

溫星眨眨眼,她已經看到了眼前停下的黑色奧迪,一位穿著白色短袖的婦女面露慈祥的看向她,徑直朝她走過來。

“是溫小姐嗎?”

溫星乖巧的點頭。

婦女接過她手中的行李箱,溫星連忙說道:“不用了阿姨,我自己來就行。”

她早就恢復了力氣,腳下行動自如,再加上也沒多少東西,行李箱輕而易舉被她放在後備箱裡。

“這是闞阿姨。”電話還沒掛,男人適宜地開口,“不用害怕,有什麼跟她說就好了。”

“闞阿姨。”溫星小聲喚她。

她性格本就有點社恐內向,面對生人還是有點緊張,更何況聽易流年說這是從小將他養到大的阿姨,心裡對她更是尊敬。

闞阿姨笑了笑:“我聽小年說了,他最近工作忙沒空照顧你,你有什麼需要就跟我說。”

溫星點頭。

兩人上了車,溫星坐在後座位,闞阿姨坐在副駕駛。易流年在她上車後就把電話掛了,他這邊要拍一組雜誌,工作人員剛剛過來提醒他準備一下,攝影那邊很快就好了。

他揉了揉太陽穴,連續幾天高強度的工作令他眼皮底下附了一層深重的黑眼圈,眼裡也有紅色的血絲。

罷工將近一個月,堆積的工作能將他壓垮,旁邊小戎給他遞來一杯蜂蜜水,甜蜜的氣味緩解了他隱隱作痛的大腦。

“溫小姐出院了?”

“嗯。”聽到這個名字,男人嘴角不自覺彎起。

小戎猶豫道:“馮姐說讓你收斂一點,現在你在風尖浪口,後續還有一部大製作電影要拍,不適合曝出戀情。”

馮姐是他的經紀人,當初就是他發現的易流年,一手將他帶到現在這個地位。在易流年心裡,這位說話的分量還是很重的。

當初易流年罷工將近一個月,連小戎都勸過他,因為前不久他剛客串的一部電影大火,連著他這個不知道第幾號人物也跟著忙裡忙外。偏生碰到溫星車禍,易流年徹底沒了心情工作,最後還是馮姐頂著壓力硬生生幫他推了後續工作。

後果就是現在易流年忙成狗,連溫星出院都不能去接。

小姑娘心裡委屈死了,每天打電話都在撒嬌,又懂事得要死不肯給他抱怨,除了準時的電話call,其餘時間都自己打發。

他也知道在溫星看來他們才新婚,老公卻忙於工作整天不見人,怎麼也說不過去。因此哪怕把所有空閒時間都利用起來,他卻仍舊覺得不夠。

易流年喃喃道:“我二十六了。”

當年同班同學們有的這年紀都抱兩孩子了。

小戎比他年紀小兩歲,是易流年一眼挑中的他,當時他還剛畢業,易流年已經躍升到了一線。彷彿天掉餡餅,他被砸了個眼冒金星,傻乎乎接了個滿懷。

周圍人告訴他明星的脾氣是最臭的,表面一套背後一套,仗著自己有幾個粉絲不把人當人看,他一開始還誠惶誠恐,但隨著接觸,他漸漸發現周圍人都錯了。

易流年很好,待他也從來不是下人,而是身份相等的平輩,有時甚至還把他當成弟弟,他真心希望他能幸福快樂。

“那……那要揹著馮姐公開嗎?”小戎耿直地問。

小戎和馮姐接觸不深,只知道對方是個極有手腕的女性,二十幾歲的時候就敢帶著易流年走南闖北,還硬生生在吃人不剩骨頭的娛樂圈走出了一番天地,心裡又是敬佩又是害怕。

因為馮姐總是深紅色口紅,看著像午夜驚魂裡面的吸血鬼。

易流年詫異的睜大眼睛:“這話也敢說?不怕馮姐了嗎?”

“怕啊。”小戎斬釘截鐵,“所以你要是公開,跟我沒關係,我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