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星看了眼釋出時間,凌晨十二點。
有這麼多嗎?
但一想對方粉絲的數量,又覺得合理了。
下面粉絲評論也是各種心疼吹誇。
“哥哥要早點休息啊別工作太晚。”
“好久沒見哥哥了,好想你!順便期待一下哥哥即將開播的電影《暗夜前行》”
“啊啊啊寶寶我太愛你了,話說我寫的信有可能會被看到嗎?“
溫星想了想,在第一條熱評下點了個贊,又給易流年微博點了關注,回到主頁時微博已經非常懂事地給她推了幾條公眾號發的關於易流年的微博,是九宮格的雜誌照。
她隨便點開一張,戶外拍攝的照片,易流年坐在綠茵草地上,背靠著蒼天大樹,一條腿隨意曲著,另一條伸得筆直,雙手間捧著一本書,他正低著頭看。
他穿了件米白色的長款衛衣,搭配黑色長褲,這身打扮襯得他整個人溫順又清冷。額髮稍長了些,微微擋住了他的眉目。從側面拍攝的角度能看到他輪廓完美的側顏,高挺的鼻樑投射下來的陰影,以及弧度飽滿的唇瓣。
溫星看得怔愣,易流年這張清純男高中生樣的照片勾起了她記憶深處的回憶,印象中他也是這般冷清疏遠,安安靜靜坐在後排座位上看書,而她從窗外經過時,只能看見他垂落下的額髮。
手指不小心碰到頁面,照片劃到了下一張,是易流年抬起眸來看鏡頭的場景。他眼神茫然呆愣,像是看書時忽然被人叫了一聲然後看向聲源處,卻不小心被鏡頭捕捉。
他眸色很淺,像一塊乾淨的琥珀,在驕陽的照耀下更顯得溫柔無辜。唇色淺淡卻不失氣色,臉頰紅潤柔軟,不看人時像一朵不可高攀的高嶺之花,看人時又像窗外的月光一樣清幽寧靜,好像要透過鏡頭去看那個打擾他人的存在,讓鏡頭外的溫星不禁臉紅髮燙。
她將手機反手扣在被窩上,揉了揉自己有些溫度的臉,猶豫了不到一秒,就將易流年這幾張照片儲存在手機裡。
儲存完也沒再敢往下刷,直接退出了微博。
雖然她贊同粉絲的觀點,但她還是想要易流年來陪她。
這樣一個孤獨的夜,她才剛醒,害怕是很正常的吧?
她在心裡默默地想,許是被自己說服了,她摁亮黑暗的螢幕,手指不受控制的點下了那串電話。
等待接通的過程難熬又緊張,溫星手心冒著汗。
嘟嘟嘟……
接通了!
溫星差點把手機扔出去,急忙放在耳朵旁邊,對面靜悄悄的,只有清楚的呼吸聲證明確實有人存在。
“喂?”她小聲的說了一句。
“嗯。”易流年聲線低沉,但不失力量地回應道。
“工作忙完了嗎?”
“忙完了。”
溫星眨了兩下眼睛,“那你晚上?”
她沒說完話,但易流年應該懂。
易流年沉默良久:“很害怕嗎?”
溫星肯定地回答:“你不在,我就害怕。”
大約又是一分鐘的寂靜。
溫星低落道:“要是來不了就算了,我知道你工作很忙。”
忙得連陪老婆的時間都沒有了,你這樣會沒老婆的你知道了嗎?
雖然沒說出口,但話裡的語氣很明顯。
易流年無聲笑了一下:“你開個窗。”
溫星愣了一下,等反應過來他什麼意思時心裡一陣狂喜,顧不得腿軟無力,跌跌撞撞朝窗邊走去。
粗重的呼吸聲傳到易流年這邊,男人的聲音溫和得像拂過初生嫩葉的清風,徐徐在耳邊吹過:“慢點,不急。”
怎麼可能不急?從他出了這道門開始,溫星就在思念他了。
她動作迅速的拉開窗戶,綠葉落在的陰影處,男人站在水泥過道上,幽冷的月光圍繞在他身側,身後的樹木草地匯成了色彩鮮明的背景,而他正抬頭看向自己,目光一如既往的溫暖安靜。
“看得到嗎?”他抬手揮了揮。
“看到了,怎麼不上來?”
“吹吹風。”
騙子。
“來多久了?”
“沒多久。”
溫星將半個身子都趴出去,易流年渾身血液逆流,忍不住往前走了幾步,制止她:“危險!你別再往前靠了。”
“你上來好不好?我就和你說幾句話。”她可憐地撒著嬌,“我冷。”
易流年蹙著眉,她一頭秀髮撲散在空中,隨風搖曳,後背逆著光,整個人像藏在陰暗處。單薄的病服略顯寬鬆,襯得她本就嬌小的骨架更是脆弱無依。她探出半個身子,在上方有種搖搖欲墜的錯覺。
理智與情感無聲鬥爭,然而在這樣一個漆黑的夜,實在讓人無法保持冷靜。
溫星聽見對方極其壓抑的“嗯”了一聲。
耶。她悄悄在心裡比了個剪刀手。
不到兩分鐘,男人的身影就出現在門口,看見還站在窗邊的溫星,幾個大步跨進來。
“醫生說我才剛醒,走路會不太利索。”
易流年伸手將她身後的窗戶關上,又快速拉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溫星卻將手搭在他肩頭,不讓他離得太遠:“腿軟,你扶我過去好不好?”
易流年看了她一眼,溫星笑意盈盈的回視,感覺他將手挽住自己,笑意更深。
最後幾乎把整個身體窩進男人身上,將一段不超過兩米的路硬生生走了半分鐘。
“謝謝你。”趁男人彎腰放下她的那一刻,溫星抓住機會在他耳垂上輕輕吻了一下。
溫熱的呼吸拂過耳垂上細小的絨毛,觸感卻順著神經傳遍全身,男人動作猛然僵住,像一幅被定格的畫。
耳垂開始紅了,連著整張臉也開始紅。
溫星悶笑:“我困啦,你陪我睡好不好?”
易流年掀起眼簾,平淡的眸激起波瀾。
“溫星。”
這是醒來他第一次喊她名字,溫星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醫生說你腦神經損傷,很有可能出現記憶錯亂或者損失,所以把我當成了你的老公。”
“你幫過我很多,我很感激你,但是,像剛剛發生的那些事,你還是不要再做了。”
他再一次嘆息,“我沒有騙你。”
他表情認真不假,溫星企圖在他眼裡找到一點逃避的情緒,無果。
彷彿一桶冷水迎面砸在她臉上,溫星如至冰窖,低下頭悶悶不樂:“記憶錯亂?那我老公是誰?我應該喊誰老公?”
“我不知道。”易流年神情寡淡,“我們之前只是校友,不熟。”
“不熟你天天來給一個異性朋友擦臉?還一待就是好幾個小時?”溫星本不想說得這般尖銳,但心裡實在難受,失控地緊緊攥著手,面色卻冷靜極了,“哦,你說我幫過你,所以你是在報答我嗎?”
“是。”
“那挺榮幸的,一點小小的恩惠也能讓大明星惦記這麼久。”
易流年稍微瞪圓了眼睛:“你知道?”
“知道什麼?我什麼都知道!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老公不要我了!”
溫星抖著唇,無法再跟他冷靜的說下去了,翻身背對著他,聲音顫抖又故作鎮定:“離婚!離!我明天就跟你去!你不要再說這些話了!”
明明有無數個理由,非要說他們不認識,他難道不知道他自己做的和他說的相違悖嗎?
白色棉被拱起的小蝦米一顫一顫的抖著身體,時不時伸出手來抹眼淚,但不肯吭聲,跟之前裝出來的恨不得讓易流年心疼的委屈不同,看起來是真的很傷心。
易流年無言的站了幾分鐘。
溫星的眼淚卻像止不住一樣,嗚嗚咽咽冒出一點聲音來,又很快閉上不讓他聽見。
易流年走到病床的另一邊,蹲下身子看溫星悶在枕頭上的半張側臉。
“不哭了,好不好?”他輕聲哄她。
“不好。”她硬聲硬氣地回,很有小脾氣。
“不離婚。”他用手摸了摸她溼潤的臉頰,噴灑出的熱氣很快將他微涼的指尖包圍,“我錯了,是我氣糊塗了,你不要再哭了。”
溫星悄悄動了動腦袋,用一隻眼睛瞄他。
“我為什麼惹你生氣了?”
男人抿著蒼白的唇,“你跟別的男人在一起,被我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