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日幾時過,清風無處尋。

此時正值夏日大暑,叢林綠葉也擋不住那烈火般的炎熱。

透過茂葉縫隙的日光亮得刺眼。

嘚嘚的馬蹄聲從叢林之處傳來,一陣陣嗚咽聲在馬車裡環繞。

“嗚嗚...小姐,你疼不疼呀?”

身穿灰綠色舊衫的丫鬟跪在少女身旁,右手輕輕揉按著少女後頸。

“不疼...”蘇夕邊安慰著丫鬟,邊消化著腦中的一切。

腦中的記憶並不屬於蘇夕,而是屬於自己霸佔的這個身體主人沈芸瑤。

沈芸瑤,大淵國當朝丞相之嫡女,外祖父是亂世安國將軍,受先皇冊封為鎮北侯。

如今天下安定,大小國家共九個,大淵得力於先皇和鎮北侯等人的浴血奮戰,在當今九國中權尊勢重,長盛不衰。

其他國家,東周、西涼、漠北、赤南各有其附屬小國夜月,天璃,曼羅,赤化,和大淵互相制約,倒是形成了安平盛世的局面。

沈芸瑤身為強國丞相之女,又有外祖父做靠山,榮寵一世,本該受盡萬般寵愛,過著順遂無憂的生活。

偏偏一夜之間,鎮北侯與東周來往信件出現在御前案上,對方是東周戰死將軍,無從查起。

由於沒有佐證,加上鎮北侯以己之命力保全家,最終鎮北侯府被判抄家流放。

蘇夕也就是沈芸瑤皺了皺眉,原主的爹可真不是個好東西。

在鎮北侯事件剛出來,還未貼榜時,就急急忙忙趕沈芸瑤出城去別院,唯恐此事牽連到他。

可當時沈夫人,也就是原主孃親剛生下弟弟,大出血還未止住,那小妾李姨娘就強行衝進產房,告知沈夫人鎮北侯叛國被御前賜死。

沈夫人氣急攻心,死在了產房,還沒來得及看一眼自己的兒子。

原主並不認為外祖父會叛國,侯府一家大都是武將出身,忠烈之士,做事豪邁熱情,頗得民心。

大舅舅更是與先皇征戰時戰死沙場,這是所有百姓都知道的事,所以在沒有佐證的情況下,皇帝只能判侯府流放,而不是抄斬。

更何況孃親雖然是產後出血加上李姨娘刺激而死,

但是沈芸瑤明白孃親有身子後,身體越來越虛弱。

當時沈芸瑤還很相信那個丞相父親,一直想辦法讓父親請人診治,可每次來的郎中都說是懷孕正常反應。

沈芸瑤金釵之年,還沒滿十三週歲,從小在金湯玉匙里長大。

但此時也明白母親之死少不了李姨娘的手筆,甚至可能有父親的推波助瀾。

她想留在京城查清母親之死和其外祖父叛國之事,

但被父親強行打暈塞進了馬車,而蘇夕就這樣霸佔了原主身體。

後頸的紅腫到現在都五日了還隱隱作痛,可見那渣爹使了多大的勁。

“你放心,你想做的事,我幫你完成”蘇夕在心裡默默說道,收起霸佔原主身體的愧疚,從今以後她就是沈芸瑤。

“小姐,嗚嗚...你怎麼不說話,還是被老爺打傻了?”

身旁的丫鬟溪兒把沈芸瑤從回憶里拉了查出來。

“(“~-~).......”

“閉嘴,別吵著小姐”趕車的是陳老伯,說話的是王嬤嬤,與陳老伯一起坐在外面。

倆人是一對夫妻,是侯府的僕人,溪兒正是倆人之女,和沈芸瑤一般大。

後來一家被安排到沈芸瑤母女二人身邊伺候。

“溪兒,別哭了,我沒事。”

“老爺怎麼這麼狠,別院本就不是好去處,還給小姐安排了最差的一處”溪兒憤憤不平。

溪兒閒時聽其他丫鬟嘮嗑說過,那處別院是沈樅剛上任丞相時,親自去封地收納賦稅時臨時用木頭搭的。

後來那片封地荒蕪,賦稅越來越少,直至戶部取消此處賦稅。

那別院就此閒置,更是無人看管,這麼多年,已是不能住人了。

“別擔心,總有辦法的。”沈丞相顯然是不管女兒死活了,女兒對他來說是可有可無了。

“簡直是忘恩負義!”陳伯也是氣不過,侯爺要不是為了自己的女兒能過得好些,憑他沈樅,泛泛之輩,怎能坐上丞相之位。

“行了,少說兩句”王嬤嬤阻止了倆人的抱怨。

沈樅上任丞相之後,自認為自己才富五車,滿腹精華,偏偏耳邊有人明裡暗裡挑唆他是靠鎮北侯上位的,傷了他的自尊心。

像是對抗鎮北侯,也像是好色本性,全然不顧沈夫人背後的鎮北侯提攜,不顧當時一世一雙人的諾言,也不顧沈夫人的孺慕之情,頻頻納妾,可到底……那是小姐的父親。

“嬤嬤,我沒事的,又沒有享受過他給予的父愛,他就不是我父親,血緣關係算什麼,我遲早斷了它。”

王嬤嬤愣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聽到小姐霸氣的言語,感覺小姐換了個人似的,稍後更加心疼起來,定是最近發生的事,小姐被迫成長了起來。

小孩子是愛父母的,小時候的沈芸瑤常常院門口等丞相來看她,丞相忌憚鎮北侯,又想靠著侯府行事,去夫人院裡次數還是挺多的。

每來一次,沈芸瑤就高興好久,直到最近她才明白那不是父愛,只是私慾和利益。

——

人走茶涼,如今沈芸瑤身邊只有陳老伯一家忠心之人,想要查清外祖父和母親之事,還需養精蓄銳,被趕出京城也許正是現在的沈芸瑤所需要的機會。

唯一擔心的就是剛出生的弟弟,就怕家裡會有姨娘懷孕生子。

那個丞相父親重男輕女,母親剛生下來弟弟是唯一的男丁,暫時是安全的。

如果有姨娘生下男丁,那弟弟的安危可不能保證。

沈芸瑤離開時,丞相府並未有喜事,但要儘快想出一勞永逸的法子,斷了沈樅的子嗣才是。

溪兒在沈芸瑤的安慰下,終於停止了抽泣。

“陳伯,我們到哪了?”

“小姐累了吧,我們到幽蠻山了,過了這個山頭,我們就到別院了。”陳伯擔心小姐累著,正想問問小姐要不要休息。

“陳伯,儘量快些,還有兩個時辰天就黑了,不能在山裡過夜”

記憶裡這個山是有土匪的。

“籲~”

話音剛落,就聽見陳伯拉停了馬車。

“馬車裡的人給我下來,交銀不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