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哥從小就特別喜歡海,我爸就答應我,會帶我、我哥和我媽出海玩,可一直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我們一家四口一次都沒機會一起出過海。”

“小的時候,爸爸媽媽忙著白手起家,沒時間,長大了,又忙著如日中天,更沒時間。”

“好不容易能抽出時間了,我已經跟朋友出海很多次了,新鮮勁早就過了,就不想去了。”

“陸氏快要破產的那幾天,我正在外面上大學,爸爸突然打電話跟我說,等我回來,我們一家四口就去出海。”

“我說了好,他在電話那頭和媽媽都笑得很開心。”

“可等我回來,他們都不在了。”

“我就再也沒有出過海。”

說著,她笑了,“也是因為沒錢出海玩了。”

江厭笙停了快艇,就任它在無邊無際的海面上漂,艇上的燈在海面的折射下,一閃一閃的。

他抽出手來,把她整個摟進懷裡坐,纖瘦的背靠著自己的胸膛,有些膈人,可這卻促使他越發摟緊了她。

她有些畏冷地往他懷裡縮了縮,無焦的視線直愣愣地望著海面,嘴上卻還不忘逞強道,“沒想到晚上的海面,還有點小冷。”

江厭笙不語,只是從艇身裡抽出一條備用的薄毛毯,將兩人一起裹了,透著無聲的支援。

“你總是這樣,”她卻轉了話題,“一言一行,都這麼合我心意。”

“剛從醫院裡醒來,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自己這下要栽在你手裡了。”

“可又知道了你是江氏的江總,商場上的事,我不太懂,可我知道我們陸氏是因為和江氏合作,江氏的董事會們都忙著繼承人內鬥,臨時毀約,才會瀕臨破產。”

“而我忙著跑龍套群演餬口時,一直都在想,如果江氏不內鬥,不毀約,是不是我爸爸媽媽就不會為了大傷元氣的陸氏,冒險去追工程款,以致於出了車禍?”

“這個想法在知道江氏最終被你繼承之後,叫囂著吵疼我的腦袋。”

“所以我不停地抑制著,自欺著,不敢透出一絲對你的歡喜。”

“可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她的眼裡漸漸升騰起清澈的水光,“喜歡這種東西,即使捂住嘴巴,也會從眼睛裡地跑出來。”

“你讓我給你一個重新追我的機會,其實也是在給我自己一個美好的念想,我忍不住不答應。”

“暖暖,”江厭笙把頭擱在她的肩上,“你能和我說這麼多的心裡話,我真高興。”

“今晚夜色這樣美,就是該互相傾吐心聲的好時光。”

“可我遇見你的第一天,並沒有這樣美的夜色,相反,下著很大的雨。”

他的聲音低沉溫柔,像是拉著高階大提琴的樂音,將兩人第一次兇險碰面的場景說得輕描淡寫。

卻著重描繪了她,“你的手白皙溫軟,明明追殺我的人就在附近,你自己可能也會因此損命,卻牢牢抓緊了我的手,你說你是想幫我的人。”

說著,他把她的手握進掌心,細細地把玩,“這段記憶你肯定忘了,可你這雙手卻記得。”

其實,這段記憶對於沒失憶之前的她,並不值得回憶,甚至是害她被顧易安誤會的原因。

可江厭笙卻想告訴她,他是個膽小鬼,忍了很久,瞞了很久,現在才敢告訴她。

因為,哪怕只有百分之零點零一的可能性會失去她,他也不敢冒險。

只有現在,她完全忘卻被顧易安誤會的痛苦,他才敢對她坦白。

“而那天是你要和顧易安結婚的前一夜,也是我剛剛回國的第一天。”

“回國繼承已經被掏空的江氏,還要受一群江氏旁支使用下作手段追殺。”

“這麼說,”陸暖葵瞬間想通了關竅,“陸氏和江氏合作的時候,你還在國外,等你回來時,陸氏已經破產,我也失去了父母。”

“所以,你和這件事一點關係都沒有。”

江厭笙用讚賞的目光看著她,輕輕點了頭。

陸暖葵驚喜轉頭,看他再一次鄭重點頭,眼裡積蓄的水光終於落下來,卻極瀲灩生動,預示著贅在她心頭的最後一點疙瘩也消失了。

“厭笙,”她對於自己徒然流淚的囧相,有些羞恥,便把頭埋進他的胸膛,聲音悶悶地,“以後不論發生什麼事,你都要相信我是愛你的。”

“嗯,”他撫摸著她的發,自上而下,溫柔至極,聲音也極穩,“我相信,就像你相信我一樣相信你。”

可陸暖葵看不到的地方,他投向海面的眼神,卻諱莫如深,眸光暗啞如天明前的極夜。

“厭笙,厭笙,”她像是喚出興味,又喚了好幾遍,滿心都被歡喜溢滿,“下次,開著你的那艘豪華遊艇,我們一家四口,再加上我哥,我們一起再來出海,好不好?”

江厭笙自然無有不好,只是頷首。

兩人便在甜蜜靜謐的氣氛裡,在漫天星光下,坐一艘快艇,相擁了許久。

久到仿若隔世,兩人都抵不住睏意,沉沉而眠。

好在正值盛夏,又是近海,海上的晝夜溫差不是很大,兩人裹著一張毛毯,煨著彼此的體溫,倒也不覺得冷。

夜色緩緩退出海平面,天邊露出魚肚白,清晨最早的一道微光灑在兩人身上,都沒驚醒他們。

還是快艇猛晃了一下,周邊響起嘩嘩的水聲,兩人才猛然睜開眼,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好幾條海豚,圍著快艇打轉,有幾隻還頻頻躍出海面,想吸引兩人的注意力,圓潤光滑的身子在晨光下,美得讓人恍不開眼。

陸暖葵徹底清醒起來,高興極了,從海豚們一對對亮晶晶的小眼睛裡,看出了它們的友善和想親近玩鬧的心思。

便抬手晃晃江厭笙,“我想下去陪它們一起玩,行嗎?”

江厭笙看她滿臉雀躍,就知道自己說不出不行,而他抬眸看到了離這裡不遠不近處,停著的巨大遊艇。

是他讓林特助帶著一群人開著,跟著他們這艘快艇,守了一夜,以防他們這邊突發狀況,可以及時救援。

不然,他怎麼可能放心就這麼帶著暖暖,在一望無際的大海中央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