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主宅,燈火通明。

陸暖葵孤身一人坐在偌大又空蕩的客廳中央,耀眼的燈光將她原本就蒼白的臉色照得越發憔悴,手裡緊緊攥著一紙市人民醫院的診斷書,對著金黃的大門望眼欲穿。

隨著一聲輕輕的指紋解鎖聲,她的眼睛瞬間亮起來,她飛快的起身:“易安……”

門口的男人一身精緻的高定西裝,勾勒出修長挺拔的身形,他的眼裡像是揉碎了月光,深邃迷人,只是在觸到陸葵暖欣喜眼神的瞬間,就眉頭輕蹙,溢滿了冷淡的不耐煩:“都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

說著,他便抬手扭開了藏藍色的領帶,腕間的鑽石袖釦若隱若現,說不出的矜貴,卻多看她一眼都嫌煩似地,抬步便往樓梯上走。

陸暖葵掃了一眼他袖子上的鑽扣,眼裡的光就黯了幾分,語氣也遲疑起來,“我有事想和你商量一下,我去醫院……”

“聽不懂人話嗎?”顧易安不客氣地打斷她,“都這麼晚了,你閒著不累,我應酬了一天,已經很累了,需要休息。”

“所以你,就不要再來煩我了。”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上了樓,隨著重重的一聲關門聲,徹底將她隔絕在門外。

陸暖葵站在原地,扯扯嘴角,滿臉苦笑,“我居然還對你保有希望,是我活該,不過以後都不會了……”

說著,她利落地將那張診斷書撕碎,扔進了垃圾桶,掏出手機,撥出號碼,只響了一聲就通了,電話那頭是低沉暗啞的男聲:“你考慮好了嗎?”

“考慮好了。”

第二天一早,她從傭人房裡醒來,像平常一樣出門採購顧宅一日所需的日用品。

沒錯,頂著顧夫人的頭銜,實際上,她卻日復一日,過著比傭人還不如的生活。

等採購完畢,她領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哼哧哼哧地往回趕,路過一家涼亭,實在太累了,就坐下休息片刻。

不經意地抬眼,就看到遠處一家西高階餐廳的門口停了一輛她眼熟的車,多看了幾眼,剛要轉頭,卻定住了視線。

先從車裡出來的是一向對她眉眼刻薄的婆婆韓孜,此時卻笑得一臉燦爛,然後是她的丈夫,摟著別的女人,大著肚子的女人。

期間,顧易安以比對她溫柔百倍的態度,附在女人耳邊,低聲說了什麼,女人便抬起一張粉妝玉砌的臉,笑得比花還要豔麗多姿。

婆婆韓孜小心翼翼把手放在女人的肚子上,也跟著和藹地笑,像是一家三口,溫馨美滿。

她死死盯著眼前的一幕,口袋裡卻響起了電話鈴聲,下意識接了。

“陸小姐,經過確診,您已是癌症晚期。請問,您什麼時候過來辦理住院手續……”

手機從手裡滑落,螢幕閃了幾下,就徹底不亮了。

她勾勾嘴角,笑了,卻是眼角含淚的。

看到了嗎?陸暖葵,這就是你三年來,委曲求全,當牛做馬,換來的結局。

下一秒,她起身,將一堆日用品送給來路邊的流浪漢,最後回頭透過玻璃窗,看了一眼,那一家三口言笑晏晏的樣子,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一瞬間,心如死灰,一轉頭,如釋重負。

她已經沒時間浪費在這群賤人身上了,她陸暖葵,本該光芒四射結束這一生的。

而他們,不配。

隔日,陸暖葵就收拾打包好在顧宅裡所有屬於自己的東西,東西比她想象的更少,甚至都塞不滿一個行李箱。

拖著小小的行李箱,她昂首挺胸地從顧家大門走出去,途經的傭人家僕們都停下手裡的活計,衝她行注目禮,她混不在意。

她不知道的是,站在三樓落地窗前,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的顧易安,輕搖著手裡盛著名貴酒液的高腳杯,似笑非笑地彎起薄冷的唇,“真是演得一手好戲,不愧是曾經以雙試第一的成績考上央戲的人啊。”

“顧總,要把夫人找回來嗎?”恭敬站在他身後的蘇淺,也就是江岸市第一名企,市值百億的顧氏集團首席特助,低眉順眼地徵詢意見。

“隨她去,”顧易安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衣袖上精緻的鑽扣在晨光下熠熠生輝,眉眼卻冷地徹骨,“鬧到最後,她還是會灰溜溜地回來的。”

“畢竟,這世上,她唯一能依靠的只有我了。”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幾天後她果真回來了,一襲

Chanel最新款的女式修身黑西裝,踩著鑲滿碎鑽的恨天高,長髮利落地束起馬尾,將精緻清麗的容顏凸顯地淋漓盡致,美不勝收,一掃三年來的呆板木訥,終於和他記憶中多年前高傲豔麗的陸暖葵重疊在了一起。

只是她將一紙離婚書重重拍在他桌前,滿眼的輕蔑,“如你所願,我們離婚吧。”

接著,又有條不絮地從包裡掏出一沓合同,“順便把這份解約書也簽了吧,違約金我會按時打入顧氏娛樂的賬戶。”

彼時的他,剛剛接通電話,被蘇特助告知,他的夫人陸暖葵,在未經顧氏旗下娛樂子公司允許的情況下,去試鏡剛剛從某國際知名電影節摘下最佳導演獎桂冠的冷厲,正在籌拍的新戲《一世清歡》的女二號一角,並且成功入選。

顧易安原本冰雕一樣無懈可擊的容顏出現一道裂縫,“不是說了不允許你出演這些拋頭露面的角色……”

陸暖葵毫不客氣地打斷他,“簽了這些合同,從此以後,我不再是你的妻子,也不再是顧氏娛樂旗下的三流明星。你我,再無瓜葛。”

“還有,”看向他手腕上的鑽石袖釦,她動動唇角,說不出的嘲諷,“送你鑽扣的情人,不必再藏在金屋了,可以明媒正娶回家了。”

提著簽好的離婚協議書和解約合同,陸暖葵懶得再和這個衣冠禽獸多待一秒,轉身就往門外走。

“站住!”顧易安卻冷冷叫停她,“出了顧家大門,你就再也不是顧家的人,顧家夫人所受的一切待遇,你都將沒有資格再享,就徹徹底底成了分文不值的棄婦。你確定真要這麼做?”

“求之不得。”陸暖葵頭也不回,腳步不停,甚至連尾音都帶著解脫般的釋懷,毫不留念。

臨出門前,她隱隱聽到一聲尖銳的脆響,像是玻璃破碎的聲音,不過都無所謂了,她終於自由了,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卻不想迎面走來一群人,為首的兩個女人,大張旗鼓的聲音,像是把利劍刺進她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