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

便已出發,行囊用物輕車從簡,

僕從反則三三兩兩帶了一堆,慢悠悠的從城門上出去,

任誰看上去,大概都會以為哪家的少爺出去春遊,

即使這日子似不太合適,可誰管?

誰家大少爺行事,還管今兒什麼日子?

不過要是仔細看看,馬車簷上的銅牌刻紋便道是覃府去上任的。

陳只臣騎著馬,被侍衛,兵將拱衛在最中間,

這是覃汐的習慣,他做起來也還算順當,

從郡京去乾州,要三天兩夜,現在啟程,路上不耽擱,到地方也要第三日黃昏時分,

白日裡走的是大路,官路,夜裡則反向而行,專門走林間小路。

車馬一路不停,

馬兒疲倦,月兒當空,陳只臣一聲輕籲,呵停了馬兒,見有斥候過來,遂翻身下馬,把馬鞭遞給他道:“夜深,馬乏,小心行事,本將去看看公主。”

斥候上前一步,看了眼陳只臣的腿,提醒道:“將軍,公主……”

陳只臣冷哼一聲直接打斷了,“一個大老爺們兒,還怕一個娘們兒。你用腿做事啊?你行不行?”

說話間,陳只臣推了他一把,往後面去了,

斥候看著那有些遲緩的腿腳,偷笑了笑,只覺著,怕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

陳只臣可不管斥候怎麼想,他三步並作兩步上了馬車,

見丹殊擁著大衣縮在角落裡,見他上來一邊叫,一邊搖馬車,像是遇見了什麼驚恐的事情。

他愣了愣,上前抓住她,一邊想著,這妮子,什麼時候學了這些東西,還挺像模像樣的。

把人抱在懷裡一邊揉著,一邊耳語道:“外面有人,你辛苦。”

他這話剛說完,就聽見噼啪一聲,接著感覺臉龐火辣辣的,

一時間無辜的看著丹殊,

姑娘偏著腦袋小聲道:“辛苦的明明是陳哥哥。”

一張一合的薄唇,叫他忍不住擠過去碰了碰,才大著聲音道:“你這會兒有勁兒鬧騰,一會兒怕是要求爺。”

“放開我,你個混蛋。”

推搡間,丹殊身上的衣襟都有些散了,

許是手不知輕重,隱約能看見胸臂上的紅痕,陳只臣便不太敢動作了,只把人禁錮在懷裡,時不時的晃動下車廂,

聽著懷裡人呼吸深了知道是睡著了,這才脫了上衣,只露出去個腦袋,

笑道:“公主歇下了,走慢些。”

頭收回來,就感覺速度慢了下來,

膝蓋撐著胳膊肘,手掌展開拖著臉,半張著嘴巴,眯著眼睛硬撐著神智,

不是他不困,而是不能睡,

白天沒有行刺的機會,只能在夜裡動手,他作為被刺殺的人,自是要高度緊張,

且外面連個能信,能用的人都沒有,更是不能放鬆。

一夜無事,太陽再次高掛,馬車外能夠聽見喧鬧議論的人聲,

又等著丹殊也睜開惺忪睡眼,安頓了她一個時辰後叫他,

這才迷濛著眼睛靠著車璧,

就是如此,也不敢睡沉了,吊著一顆心,

約摸一個時辰,果然被叫了起來,要走的時候,更是被踹了出來,

表面上衰著一張臉,嘴角卻是壓都壓不下去的上了馬,

慢慢悠悠的帶領著隊伍進行。

南邊兒熱,越靠近乾州,路上的行人穿的就越少,甚至有些行人已是赤薄,

隊伍裡也有些個侍衛光著上身,騎著馬,叼著包子晃晃悠悠,

陳只臣眼裡看著,卻沒有學,只忍著,

他和覃汐身材很像,可面板顏色卻是不一樣,

他在內,時常藏匿,偏白,可覃汐常在邊關,關外早晚溫差大,偏黑。

他扒覃汐衣服的時候,更是注意到對方一身傷,不少地方還有繭子,

可他不一樣,他早些年是暗衛,身上留疤可能會暴露身份,是以光溜溜的,

自是不能脫了,惹人懷疑,心裡還想著去了乾州要找機會把這傷疤給討回來才好。

一路向南,行至川城已是第二天傍晚,出了川城是一個叫延東的村子,過了村子就是乾州,

川城很大,要兩個時辰又一夜才能走出去。

進了城,陳只臣尋了個賣吃食的攤子吩咐暫時停歇,

尋老闆要了一碗湯麵,大馬金刀的坐在街頭吃了起來,

轉眼,一個穿著墨藍袍子的人,提著一根雞腿坐在了他身旁道:“覃將軍可真是好大架子,磨蹭蹭的。”

陳只臣一轉頭,官式假笑應道:“七爺好。”

來人是公子錦身旁的數七,也就是他讓情衛隊去找的人,

他們交情還算不錯,可覃汐則不是,便想著疏離些,

可七爺卻不在乎,反往跟前走了走,陳只臣心有些慌,想看看跟著自己的人,又怕顯得故意反道惹了懷疑,便只默默低頭吃起來湯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