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醫院。
嶽子衡坐在周雅的病床前，臉上的表情頗為煎熬。
那天晚上週雅的到訪讓他十分震驚，而她對他說的話更讓他夜不能寐。
“我檢查出胰腺腫瘤，需要做手術，你也知道我沒什麼親人，所以只能來找你。”
多年未見，他萬想不到再次相見的場面竟是如此。
這讓他對她的愧疚到達頂點。
所有但凡可以彌補她的一切，他都會盡力去做。
他帶她住最好的醫院，做最全面的檢查，並答應陪她做手術。
如果腫瘤是惡性的……他甚至不敢想接下來該怎麼辦。
他一直沒有聯絡宋影，因為不知道該跟她說什麼。
更何況他和周雅之間也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清楚的。
“今天方便見一面嗎？”
剛剛他收到宋影的這條訊息後，一直沒有回覆。
見面的話，是不是意味著他們將止步於此，再沒有進一步發展的可能？
宋影前天晚上的態度，很明顯她並不歡迎周雅。
如今這種情況，他是不可能撇下週雅不管的。
他們之間以前隔著謝宇然，現在又多了個周雅，讓他對他們的未來失去了信心。
周雅見他心事重重的樣子，有些於心不忍，反過來安慰他道：“你也別太擔心，醫生說很大機率是良性，再說就算是惡性，現在醫術發達，也是有根治的可能的。”
嶽子衡聽了反而更加難受。
這個女孩子永遠在他面前假裝堅強。
她為他默默做了那麼多事，而他能夠回報她的卻少之又少。
“我不擔心，”嶽子衡收起內心的愁苦，朝她笑道，“你的病，花多少錢我都會幫你治好的，你安心手術就好，其他的都不要想。”
“好。你也陪我兩天了，回去好好休息吧。”見嶽子衡臉上露出拒絕的表情，又補了一句道：“好歹也回去洗個澡，換身衣服不是？”
嶽子衡這才答應回家一趟。
……
一直沒有收到回覆的宋影給餘珊珊打電話，問她嶽子衡有沒有去公司。
答案是否定的。
“嶽董說這周都不來公司，”餘珊珊回道，“有需要他簽字的檔案，也是讓司機給他送到醫院。”
“周雅的病……很嚴重嗎？”
“不清楚，不過能讓嶽董緊張到這種程度，肯定不會很輕。”
宋影默然。
顯然這個時候，不適合與他提六年前的事情。
也許她現在能做的，就是假裝不知道當年的真相。
她在偷聽到蘇曉雨和謝宇然的談話時，之所以沒有衝過去質問他們，就是想到了嶽子衡。
他若是知道當年自己被設計陷害，會怎麼想？憤怒還是痛苦？
如果周雅沒有回來，這也許是件好事。
但是現在……對他來說應該算是噩耗了吧？
……
嶽子衡給顧斌打電話，讓他來家裡一趟。
有些事情，只有他能說。
嶽子衡到家後衝完澡，從酒櫃裡拿了酒，沒等顧斌到就開始喝了起來。
他真心希望能夠一醉解千愁。
顧斌趕到的時候，他已經喝了半瓶白酒。
顧斌也一改往日嬉皮笑臉的模樣，伸手奪過他手裡的酒杯道：“喝酒解決不了問題，你何苦把自己灌醉？”
嶽子衡苦笑道：“那你倒說說看，我現在該怎麼辦？”
“這種事，你可以直接跟宋影說清楚，她也不是蠻不講理的人，應該能理解的。”
嶽子衡一把奪過酒杯，又給自己倒滿灌了下去。
“她憑什麼理解？欠周雅的是我，跟她有什麼關係？”
顧斌嘆了口氣，跟著他喝了一口酒。
“那你就準備放棄她？”
這句話深深地刺激了嶽子衡，他的眼睛立馬紅了起來，臉上顯出痛苦之色。
“我怕她連朋友都不願意跟我做，”嶽子衡從未覺得自己像今天這般懦弱，“你知道嗎？我都不敢回她的訊息，我深怕……像六年前那樣……也許她一輩子都不會再見我。我一想到這個，我就……我就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你這麼躲著她也不是長久之計。”
“我是想著，萬一周雅的病是良性的，那樣的話……等她身體康復後，我再多給她一些股權彌補她，到時候我是不是就可以不需要再像現在這樣內疚，然後我……我是不是很自私？我坐在周雅的病床前竟然想到的是這些……她還好心勸我回家休息，你說她要是知道我心裡真實的想法，該有多痛心？”
“你也是希望她好，就別太自責了。”
嶽子衡的表情卻越發凝重，“醫生告訴我，腫瘤惡性的機率很大，手術後也無法保證不復發，除非有奇蹟發生，不然對周雅來說，生命就進入倒計時了。”
“她才三十歲，一想到這個我就……難受到不行。”
顧斌也是一陣唏噓。
除了陪嶽子衡大醉一場，他也幫不了他什麼。
……
聽到敲門聲的時候，宋影覺得自己的心臟也咚咚咚地響個不停。
開門一看，卻不是嶽子衡。
“嶽子衡醉了。”
顧斌看起來也好不到哪裡去，嘴裡的酒氣燻得宋影不由自主地別過臉去。
宋影第一反應是要跑去看嶽子衡，但腿剛邁出去就想到他可能並不想見她，不然之前也不會不回她的訊息。
“你給他調一杯蜂蜜水喝吧！”宋影儘量讓自己顯得淡定，“現在太晚了，我不方便過去，還辛苦你照顧他。”
宋影說著就要關門，顧斌忙用身子擋在門前，差點因為沒站穩倒了下去。
“老嶽他是有苦衷的，”顧斌的聲音聽起來很是急切，“他對你是真心的，但是周雅現在這種情況，他又不能放著她不管，你能不能理解他一下，陪他度過這個難關？”
顧斌的話讓宋影大吃一驚。
“你說他……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顧斌趁著酒勁，把心一橫，索性把他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他大學那會就喜歡你，只是當時你們倆的條件相差太大，再加上你又喜歡謝宇然……”
“我喜歡謝宇然……我什麼時候……他以為我喜歡的是謝宇然？”
這次輪到顧斌一臉驚訝。
“難道不是嗎？”
宋影哭笑不得，“我一直把謝宇然當哥哥，我怎麼可能……”
她忽然想起來，六年前她大學畢業那天，她對嶽子衡說的話，也就是說他當時誤會了她的意思？
她還一直以為，他是因為知道了自己的心意才從此刻意避開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