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大剛剛走到馬路邊,那個尖細的聲音伴隨著一陣香風飄然而至。

“兄弟,同是天涯淪落人,今天有緣同日走出圍城,一起去喝一杯,嘮嘮嗑,咋樣?”

鄭大剛還沒來得及扭頭,民政局碰到的優雅男子,已經施施然地站在了面前。

雙手插兜,一臉的微笑,一雙漂亮的丹鳳眼裡滿滿的都是邀請的誠意。

他站在鄭大剛對面,個頭大概一米七五六左右,比鄭大剛高出一點點。

鄭大剛看著這個優雅紳士的男人,這個留著板寸頭型的男人,不對,可能是不是男人的男人,眼睛裡滿是狐疑,不會剛離婚就倒黴的碰到同性戀了吧。

“你是男是女?我可是有正確性取向的啊。”

“兄弟別鬧。我是純爺們兒。不過因為上面有四個哥哥,從小被我媽當女孩養著,喏,有點脂粉氣哈。我也有正確性取向的,別擔心哈。”

“那就好。我要回家了,謝謝啊。”

鄭大剛說完就準備穿越馬路,到對面站牌等車。

“別介呀,兄弟,我心裡悶,你陪陪兄弟嘮嘮嗑咋樣?”

“這……”鄭大剛看著對面這個男人,一身男裝,氣質卻像個女人一樣的颯氣。

說不男不女吧,穿得也挺男人,說女人吧,說話倒是不嗲不揉不矯不作,說男人吧,總覺得女人的氣息撲面而來。

“我叫五妮兒,兄弟你呢?走走走,咱們就路邊這個館子坐坐,我請客。”

五妮兒說著話,手已經伸過來,推著鄭大剛進身後的一個小飯店。

鄭大剛本想推辭,其實回家也不知道幹啥,離了婚心裡空蕩蕩的。想傾訴又不知道跟誰說,半推半就,稀裡糊塗的就跟著五妮兒進了小飯店。

兩人落座後,五妮笑著說道:“兄弟叫啥名,哪個村的?”

“我叫大剛,鄭家莊的,你呢?哪個村的?看你穿戴像城裡的。”

“我在縣城買了房,我是戚村的。”

戚村,鄭大剛心裡一跳,龐豔兒的初戀戚常會就是戚村的。

服務員走過來,兩個人隨便點了幾個菜,五妮兒說道:“大剛喝酒不?我開著車呢,不能喝酒。不過你要是喝酒也不能多喝哈,不能借酒消愁,咱得向前看不是?”

“我不喝酒。”

“哦,吸菸不?”

“不吸菸。”

“喲呵,好男人啊,不喝酒不吸菸的男人少了。大剛啊,你這麼好的男人,這是第一次離婚吧?看你剛才哭的……”

“啥意思?難道你不是第一次?”

鄭大剛看著這個充滿脂粉味的男人,啥情況?拿離婚當嗑瓜子玩的嗎?

“唉,我是第三次離婚了。其實離婚的傷痛我是沒有的。就是覺得沒意思。”五妮兒搖搖頭,眼睛裡面滿是孤單。

“那……什麼原因呢?不方便可以不說啊。”

“有啥不方便的。要說這個啊,得從我小時候說起……

戚五妮兄弟五個,他是老五,母親心裡一直想要個小棉襖,生下來後一看又是個帶把兒的,就算咯,認命了,把他取名五妮兒,就當閨女養了。

偏偏五妮兒長得眉清目秀,一直小裙子小花襖小辮子穿到上學。

第一天上學,他穿個小花裙跑到男廁所撒尿,被幾個男同學罵流氓,反手大綁提溜到班主任那裡。

中午放學老師通知,下午來學校換衣服換髮型,否則不用來上課了。

他的母親沒辦法,流著淚到理髮店給他把上面剃了,後腦勺留個長長的地主麻花辮上學了。

那時候的老師都很牛逼,看到後,二話不說拿起剪刀就給他把小辮子剪掉了,嫌不整齊,還用自己刮鬍刀給他後面修平整。

回家後,他媽把老師一陣好罵。

五妮問媽媽:“媽媽你是不是有意見?老師說了,如果有意見可以下午去找校長。”

他的媽媽說:“誰說我有意見?沒有。”

從此後,戚五妮開始了正常男孩子的穿衣打扮。

但是從小的教育,雖然並沒有讓他變態,而且有著正確的性取向,但是卻讓他對化妝護膚卻有著濃厚的興趣。

他的家是家族企業,幾個哥哥畢業後都去裡面工作了,而他就是不願意,想自己開個店,賣化妝護膚品什麼的。當然,家裡人不同意,他也耍脾氣就不去上班。

後來娶個老婆,五大三粗,可以這麼說,長得威武彪悍,用五妮的話說,那基本能做到上山能打虎,下海能擒龍的,家裡地裡的活兒都是一把好手。

勤快的女人性子都急,看他天天好吃懶做不幹活,家裡增加不了收入,肯定不會給他好臉色。兩個人經常拌嘴,慢慢開始動武。

後來他感覺這麼個厲害老婆娶到家,就是為了兩個人天天打架給老婆做陪練的,每次都是五妮兒被揍得鼻青臉腫告終。

再後來,人家老婆提出離婚走了。

那次離婚,戚五妮除了覺得解脫,沒有任何感受。

後來他的父親覺得可以給他個機會去做他喜歡的事情,他就開始了自己的事業。

別說,生意還真不錯。

他為了化妝護膚效果更好,自己專門留了長髮,走路婀娜,描眉畫眼。

第二個老婆被他吸引,但是婚後發現作為女人很是失敗,還不如他一個男人更像女人,更有女人味,心裡落差太大,兩個人不到一年就離了。

再後來,爹孃去世,大哥當家。

大哥可不慣他,嫌他丟人,被大哥追著暴打,見一次打一次,讓他恢復男人樣子。

他自己痛定思痛,也發現,賣化妝品也未必一定要穿女裝留長髮,就正常了。

“唉,”五妮兒喝口茶道:“大剛啊,這是第三個女人啊,我是真的不捨的離婚。我真的想和她白頭偕老的,可是和前妻留的孩子一直鬧彆扭,只好分了。”

戚五妮說的不在乎,但是還是一臉的遺憾。

鄭大剛想到龐豔兒,心裡一陣陣發疼。

“大剛,你為啥呢離婚,看你哭的真情的,我都羨慕了呢。”

“哭有啥羨慕的?不哭才好呢,不哭說明心不疼,不傷心多好。羨慕啥的?”鄭大剛苦笑。

“能哭說明喜歡啊,不像我,想哭也哭不出來啊,唉……啥原因哦,弄丟了?”

”我配不上她,希望她幸福吧。”鄭大剛說完,眼睛裡又是一片溼潤。

“大剛,你說這個社會怎麼了?我哥也在鬧離婚,外邊有個喜歡的女人,哭著喊著要離婚。不過我大哥說了,誰離婚誰淨身出戶,家裡一根草棍也別想拿,滾出廠子自己謀生去。”

“誰知道為啥呢?是不是吃飽撐的啊?那你還離婚?”